沈穆廷指尖夾著一根煙,聽到孫澤涵的話,眯著眼淡淡地掃了外麵一圈,在瞥見池塘裏一個沉沉浮浮的白色身子時,漆黑深邃的眸子驀然緊縮,立即掐滅了指尖的煙,扔進一旁的垃圾桶裏,然後一邊解開西裝外套,一邊快步朝池塘邊衝了過去。
孫澤涵隻覺一陣凜冽的冷風從自己身邊擦過,等回過神來時,沈穆廷已經縱身跳入了池塘裏。
“沈穆廷!”孫澤涵跟在他身後,大驚失色。他在搞什麼鬼,莫名奇妙大冬天跳水,不想活了麼?
“怎麼回事?”他疾步跑到池塘邊,見孫楚楚和王美黎兩人正目瞪口呆地看著池水裏撲騰的兩個人,似乎是嚇得說不出話來了。
那水裏的白衣女人正是阮清歌,沈穆廷正抱著奄奄一息的她往岸上遊。
他心裏頓時咯噔一聲。
那兩個女人相互對視了一眼,向後退了幾步,轉身作逃走狀。不料,孫澤涵眼疾手快,攔住了孫楚楚。
“孫楚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孫澤涵皺眉看著孫楚楚,眉色間帶著不悅。
孫澤涵的神色太過嚴肅,孫楚楚以前幾乎不曾見過,心裏開始發慌,七上八下。
“我……我也不知道啊,我們到這兒來玩,就看見阮清歌在水裏了!”孫楚楚飛快地眨了眨眼睛,結結巴巴地說著,順便給立在一旁、瑟瑟發抖的王美黎遞了個眼色。
王美黎難得機智聰明得反應過來,拚命地點頭,接著孫楚楚的話茬說:“是啊是啊,我們一過來她就在水裏了,正打算去叫人呢。”
孫澤涵對他們的話半信半疑,用狐疑的眼神盯著他們看了良久,看得那兩人心裏發怵。
這時,渾身濕淋淋的沈穆廷抱著阮清歌回到了岸邊,孫澤涵反應敏捷,迅速蹲下身接把手將阮清歌接上岸。
……
清歌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中最開始的時候,是年少時與沈穆廷在自家後院初見的場景,他似笑非笑地對她說:這個妹妹我曾見過的。
那時,少年眉眼溫柔清俊,嗓音是變聲時期微微的沙啞,但聽在清歌耳中卻是格外的動人心弦。
後來,場景又切換到她對他死纏爛打,而他始終視若無睹或是冷眼相待的時期。
……
夢裏的場景雜亂無章,毫無順序,但是留下的記憶卻是真實深刻的,清歌在夢裏嚶嚀地哭出了聲。
最後一個場景是在S大的湖邊,也是冬季,天寒地凍。雖然是在南方,水麵沒有結冰,但是冬天的水寒冷徹骨,冷到了清歌的心裏。
那時,她記得她即將出國了,叫陸芝芝陪自己去S大找沈穆廷,想親自同他告別。
兩個人在沈穆廷每天路過的湖邊木椅上等了許久,等沒看見人影,陸芝芝等的不耐煩了,就獨自一人去找阮之遠玩,還說等會兒和阮之遠一同來接她。
清歌一個人坐在湖邊大概又等了十分鍾,剛好側頭往一邊看時,便看到程之素朝這邊走了過來。
程之素纖細的脖子上係著那條金黃色的圍巾。
那條圍巾,是在他們冬令營時,發生雪崩,清歌將他從雪裏刨出來後,為了給他保暖,圍在他脖子上的。
S大的校園裏,湖邊老樹枯朽,天空灰暗暗的,烏雲來了又走。
程之素麵色平淡地朝清歌這邊走來。那條金黃色的圍巾在灰暗的天空下顯得那麼耀眼。
落在清歌眼裏,隻覺得刺眼的很。不知不覺,垂在身側的雙手緊緊握成了拳,指甲尖緩緩地緩緩地幾乎要嵌進肉裏。
她忽地站起身,嘴唇都在發抖,看著程之素的眼裏,悠悠升起了一陣難以置信以及痛苦的神色。
“聽說,那會兒他們一起去冬令營時,沈穆廷遭遇雪崩,程之素那女人用雙手把他從土裏刨了出來。”
“估計是本來就郎情妾意吧,這下雪崩事件給了一個推力,成了生死之交,就更加自然地走到一起咯。”
不知道陸芝芝是從誰那裏聽說來的,有一次就這麼在清歌耳邊念叨。
“清歌,他可是比你大五歲呐,而且,他還有喜歡的人了,那什麼有曆史的男人最討厭了。你別死鑽牛角尖了,放棄他吧!”
這是那一年在得知沈穆廷同程之素終於走到一起後,陸芝芝說給她的安慰話。
“聽說,是程之素把他救出來了!是程之素,程之素……”陸芝芝的話像複讀機一般,一遍又一遍在她耳中重複,她看著漸漸向自己走近的程之素,呼吸越來越急促,平和的雙眸裏漸漸染上一層怒意。
程之素緩緩走到了清歌麵前,見到清歌時,眼底閃過一絲訝異,隨之秀眉一挑,用驚訝的語氣喚了一聲:“阮清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