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問我你究竟哪裏好,這麼多年我還忘不了。春風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沒見過你的人不會明了。
========================
盛樂陵還記得那個大院裏,曾經有一個人總是陪著自己。他陪著自己走過每一個春夏,度過每一個秋冬。
院子了有很多的孩子,可同齡的,偏偏隻有他們兩個人,其餘的要麼太大,要麼太小,這也許是某種相依為命的緣分,盛樂陵很小的時候就明白,代明洋是她的童年時代,甚至少女時代都從來沒有離開過的人。
這個人,很重要。
是什麼時候開始有了這個意識,讓代明洋和自己相處的日子裏,日漸變化了某些情愫。
她還記得自己第一次見代明洋的時候,是父母帶著自己剛住進大院的時候。
她家和代明洋家就隔了一個圍牆,不高不低,正好是她眼睛的高度。那時候她剛踏進院子的門,一顆足球就越過了圍牆“噠噠噠”地落到了她的腳邊。
那是北京的冬天,剛下過一場雪,院子裏的積雪沒人打掃,足球滾過來,沾了不少的雪。
她抱起來,爸爸對著代明洋笑道,“哪家的小夥子,足球跑咱院裏來了?”
她把足球抱著走過去,踮起腳,對著一直處於愣神狀態盯著自己的那個大男孩兒說,“給你。”
那年她7歲,代明洋8歲,都是不成熟大驚小怪的年齡,代明洋看著她手裏高高揚起的足球,也不要了,掉頭就跑,邊跑還邊喊,“媽,給錢,你輸了!隔壁是個小妹妹!”
後來才知道,代明洋的媽媽郭煦聽說隔壁要來新鄰居,就和他打了賭,帶來的是個姑娘還是小夥子,代明洋當然是猜小姑娘,可是郭煦就認為是個小夥子,於是母子倆就背著代參謀長下注了十塊錢。
第二天郭煦就拉著代明洋上門來訪。今後都是鄰居了,她想著,就把昨天那個足球翻出來,還給他。
代明洋抱著足球,有點兒窘迫,“謝謝啊。昨天我太激動了,不好意思。”
她搖頭,然後轉身去幹自己的事兒。
她專注與自己的那些事情,就沒考慮到代明洋還站在自己身後。其實她小的時候時常一個人獨處習慣了,就未曾考慮過代明洋此刻的感受,她很容易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也總是渴望著有一個人能進入自己的世界。
代明洋被這麼晾著,撓撓頭,有點兒尷尬,“那什麼,要不我帶你出去踢球?”
她手上的動作頓住,然後轉頭看向了他。
那雙眼睛裏充滿了驚異和希冀,像是不敢相信有人會邀請她去幹這些事情,那是一個孤獨習慣了的人該有的表情。
代明洋當時就特別想親近這個妹妹。
她被代明洋帶著去了庭院裏,院子裏還有積雪,媽媽沒有來得及清理,她一到院子,就自動的開始刨地,刨開那些雪,他們倆就可以踢足球了。
代明洋的智商明顯高過於她,奇怪地問,“你刨雪幹嘛?”
她很認真的刨著,“踢足球啊。”
“……”
代明洋忍無可忍地拉起她,“沒事兒,就這點兒雪,要是摔倒了也不疼。”
她懵懂地點頭。
代明洋踢足球很好,她在多年以後才發現,其實他的運動細胞都不錯,除去了足球,籃球網球羽毛球,很多和運動有關的,他都能輕輕鬆鬆駕馭。
可是他是一個好的運動員,卻不是一個好老師。
代明洋給她做示範,一腳踢了出去,她趕緊把球撿回來,遞給他,代明洋再次撓頭,“不是……我剛是給你示範,你自己試試。”
試試的結果是,她很是嚴謹地把球擺在雪地裏,然後瞄準,腳下使力,身子輕側,一腳踢出去……
踢出去的感覺很爽,原來踢球也沒那麼難。
她往遠處看了看,“球呢?”
然後一轉頭,就看見了代明洋呆滯的眼神。
她一低頭,才發現足球還在原地,一絲未動。
她霎時就紅了臉,說,“再來再來!”
這次不能再這樣丟人了,她瞄準,腳下使力,身子輕側,再次一腳踢出去,這次踢到球了,然後把自己也給踢出去了。
她一屁股坐在雪地裏,呆呆地看著代明洋,代明洋也同樣呆呆的看著她,十分驚訝於她的運動細胞。
那顆足球在地上蹦躂了幾下,就沒動了,她坐在雪地裏,代明洋還沒來得及扶她,郭煦就出來了,兩家父母看到這場景,很容易就想歪了。
郭煦過來就擰起他的耳朵,他痛呼,郭煦就罵,“臭小子!你把人妹妹怎麼了,啊?才第一天你就惹事兒,不想活啦!”
代明洋甩手,“媽媽媽媽,你聽我說……”
那時總以為她是一個挺乖挺溫順的女孩子,代明洋在後來的日子裏才算真正領教她的性格,他之所以能覺得她性格溫和,全然是在彼此初次見麵,而他還不了解她。
就那一次烏龍,郭煦教育得好,後來代明洋學乖了,也不帶她踢球,女孩子該幹什麼就幹什麼,手把手地教她騎自行車,滑旱冰,她成長裏的每一事物,都能和他沾上關係。
小學的時候,他就是學校的中隊長,小孩子們口中的綠領巾,他時常晃悠到她的班級裏,偶爾給她帶一個女孩子喜歡的小貼紙,有時候也會給她帶來幾本漫畫書。
時間長了,班裏的小朋友都知道她有一個戴綠領巾的哥哥,她特別神氣,也越來越喜歡代明洋。
小學畢業後,兩個人一起升初中,兩家人一起商量,最後決定一個學校一個班級,以後要是誰家有事兒,開個家長會還能代個班。隻是後來沒能分到一個班,不過就在隔壁,還算不錯。
初中的時候是荷爾蒙開始分泌的時候,她和代明洋兩個人走得近,周圍的姐妹們都覺得她和代明洋又貓膩,而他在年級裏成績優異,又是老師口裏盛讚不絕的三好學生,自然在很多事情上,他受的關注總是要比別人多。
初中的教室隔著走廊的那扇窗戶特別高,她人不夠,遇上做掃除的時候,隻能搭一個凳子,爬上去擦窗戶。
她人長得漂亮沒話說,正趕上那一天她穿了一條裙子,又沒人願意上去擦窗戶,她爬的時候特別不方便,等到爬上去後,就聽見底下有幾個男生經過對著她指指點點。她知道是因為什麼,就是因為知道,所以才不知所措。
她窘迫地繼續擦著窗子。
代明洋也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對著那幾個男生的腦袋就是狠狠地一推,“笑什麼?好笑嗎?”
都是初一的新生,沒人敢惹事兒,看見代明洋人高馬大,紛紛噤聲逃了。
她在上麵看見了,剛要道歉,不知道他看見了什麼,竟然紅了臉,站在下麵,“你沒事兒去上麵瞎晃悠什麼?下來!”
她畏畏縮縮地下去,站在板凳上沒站穩,代明洋一慌,趕緊把她抱住穩住她,這一穩,就撞在了她的胸上。
那地方正在發育期,疼痛感傳來,她愣了,代明洋也愣了。
就像是觸摸到了什麼髒東西一樣,代明洋趕緊往後跳了一步,“就你這智商,明年考學,能和我上一個高中嗎?”
她因為愣住,還沒有發脾氣,代明洋就落荒而逃。
很多年後她想起這一幕,總是會為那個時候的代明洋心動。他的青澀與別扭,在多年以後回看,都是難能可貴的東西。
自那以後她和代明洋之間的有些事兒就開始變了。
她受到了周圍妹子的影響,看著代明洋的時候,總是會想入非非。正碰上年級裏有個男生喜歡她,明目張膽地給她告白,全班都轟動,推搡著她,她是真不知道該幹什麼,這時候就看見代明洋聞聲而來,看見她,又看見那個男生,竟然什麼話都沒說,扭頭就走了。
她心裏頭也莫名地難受,拒絕了那個男生。
那一天他們兩人是這麼多年來第一次沒有一起放學回家。
她一個人走在回家的路上時,心裏不甘心,也很想哭。
多大的事兒,就不理人了。
那個男生在她拒絕了他後,依然窮追猛打,她次次拒絕。她和代明洋兩個人在那事兒後的第二天就恢複了正常。
幾個經常混在一起的女同學也不斷慫恿她,“你問他,你要是談戀愛了他怎麼辦?我告訴你,他要是真喜歡你,準能阻止你。”
這話聽著倒也沒錯,那晚上她翻來覆去許久,心裏頭的那點朦朦朧朧的感覺也開始逐漸明朗,她縮在被子裏,想起倆人從小到大,代明洋對她如何,明眼人都能看出來。
那天放學的黃昏後,她扶著自行車,問代明洋,“要是我接受了那個男生……”
她說了一半兒就說不下去了,因為代明洋已經騎上了自行車,先她一步離開了。她在原地氣得跺腳,“代明洋!膽小鬼!”
在前麵的他突然就一個刹車停了下來,頗有些氣急敗壞地踩下撐腳架,朝著她氣勢洶洶地走過來,“我怎麼膽小鬼了?”
她一抖,握緊了自行車的龍頭把手,“你昨天為什麼不幫我解圍?!”
“我憑什麼管你這些?”
她愣住。是啊,憑什麼?又以哪種身份?
她咬牙,“你就是膽小鬼!”
他轉身離去,“行,我就是!我就是膽小鬼!”
“等等!”她支撐好自行車,走過去,問,“代明洋,我要是真接受那男生了,你打算怎麼辦?”
他看她一眼,走了,但留了一句話,“你要敢早戀,我告你狀去!”
她在後麵笑了,出息!
她察覺到了自己對代明洋那點兒莫名的情愫,也不逃避,每天和他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那感情最差也是好朋友,再退一步,家裏頭也不同意。
隻是那個年齡裏自己表達感情的方式太過拙劣,他總是陪在自己身邊,她也對他不離不棄,隻是代明洋在她這裏做的事情,換成她了,就變了味了。
代明洋每次一下課總能和一幫子男同學打籃球,她吵嚷著要學,那群人也紛紛為難地看著他,最後他一咬牙,扔了自己兄弟親自教她,小時候就那一次教過她讓她摔了跤後,代明洋就從來沒讓她學過這些,她今兒說要學,他就想著長大了和曾經的手短腳短不一樣,可是投了大半天的籃球,他站在那籃球框下,十分無語地說,“就您這運動細胞,以後能不能別拿出來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