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了晚飯,在輪番炮轟之下,問的問題也開始沒有界限,她欲哭無淚,南度好笑,無奈之下帶著她到外麵溜達。
路過李楠家的花園時,南度還奇怪,“正義呢?往年正義都啃樹皮了。”
她看了一眼,說,“正義……被我拐去上海了。”
她補充道,“不敢帶回來。”
正義被她養得十分肥壯,估計李楠作為親主人都認不出來。
李楠現在已經放棄了讓她把正義歸還回來的想法,她這種無賴,一旦認準了要搶的東西,搶到手了就不會還了。
她當初想要搶正義,無非不是一個理由:正義能替她買早餐,還能給她做按摩,看家也是一把好手。而李楠願意把正義給她,也是因為她一個人在上海,有條狗陪著,總比一個人強。
李楠開始冒起把正義再搶回來的念頭,是在南度和她和好以後。
大院裏有大院的規矩,這放煙花過了那個點兒就不讓放了,她看見不少的孩子都跑出家門口圍在一起放煙花。
都是兒時裏自己最渴望的東西,如今過了那個年齡後在看這些,依然會有憧憬。算是她的一個遺憾,別人家的小孩兒在玩遊戲放煙花的年紀,她已經開始給家裏的茶樓算賬招待客人了;別家小孩子正值青春年華荷爾蒙肆行的年紀,她卻滿心隻有殺戮。
因果報應。
她莫名想起這一個詞語。
那一棵大槐樹依然還在,她遠遠地看見它的周圍一片白雪,樹葉樹枝上隱隱有積雪堆積其間,她想起了那一年兩個人去那寺廟裏祈福許的願望,雖然不盡如意,可到底還是讓他們走到了一起。
穀心然要放煙花,軒軒也想放,兩家人跑出來,正好碰見了她和南度,就剩了葉先進一個孤家寡人不願湊熱鬧。
軒軒年齡小,都是段暉手裏把著才放心,煙火在軒軒的手裏刹那間綻放了光明,照得軒軒的笑臉璀璨不已,她見了羨慕,南度給她點燃了一支煙花棒,那一團絢麗的光圈在黑夜裏閃爍,迸射出來的煙火,在她的眼裏明明滅滅。
南度站在她身後避開光源的地方,天空中綻放的煙花讓世界忽明忽暗,在煙花再次在空中綻放的時候她轉過頭看他,他正好也抬頭看向自己,俊朗的眉目隨著空中的煙火突然清晰,也突然模糊。
耳邊是其他人嬉笑打鬧聲,穀心然衝著李楠大聲說,“李楠我討厭你。”
李楠笑著回應,“嗯,穀心然我也討厭你。”
她把手裏的仙女棒給了夏珨,夏珨問,“你們倆是不是快結婚了?”
她搖頭,“誰知道呢?他不求婚,我怎麼嫁給他?”
夏珨就笑了,“南哥就算是不求,你也得嫁給他的,對吧?”
她大窘,自己對南度就有那麼如饑似渴嗎?
她走向南度,勾著他的小指頭,“剛夏珨問我們倆什麼時候結婚?”
好吧,她承認自己是挺如饑似渴的。
南度說,“咱什麼時候,去把婚檢重新做一遍。上次那個,過期了。”
她揚起頭看他,“等到這個年一過,我就是個窮光蛋了。”
南度含笑,故意聽不懂她話裏的意思,感歎,“真可惜。”
她不死心,又繼續說,“你看段暉和夏珨,兩人是真幸福!”
“我們也可以。”
她上去勾著他的脖子,“咱倆都要結婚的人了,那不如咱好好算算,”頓頓後,她故意黑著臉,問,“許笙和你到底是什麼關係?”
這個問題她一直耿耿於懷在心裏頭不舒服了很久,許笙總是有意無意出現在他們冷淡的時期,要這樣下去,今後還怎麼得了?
南度失笑,“朋友。”
她“切”了一聲,繼續盯著他,眼裏那意思就是讓他重新回答,南度一肅,“今後除了牧落小朋友,其他人統統都是男人。”
她“噗嗤”笑出了聲,“誰是小朋友?我今年都二十七了。”
旁邊突然傳來一聲輕嗤,帶著萬分的不屑,她側頭看去,隻見葉先進穿了件大衣,那眼神很是嫌棄,她瞪回去,“幹嘛?”
葉先進還沒說話,李楠眼尖就盯住了他,“那位孤家寡人,人那兩個正是熱戀,瞎湊什麼熱鬧。”
“……”
這個年過得熱鬧,也過得十分舒心。
漫天煙花落幕時,她想,什麼都結束了,往後的日子裏,就是和他一起好好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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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後她回了一趟上海。判決結果下來,監事會重新賦予她職務,卓桑被判刑的消息也傳了出去,就一個娛樂圈的一道緋聞,最後卻挑起了李檢察長和宋秘書這麼多年來的戰爭,外界都歎這圈子水深,至此也沒人敢小瞧她。
她想過繼續任職,可比起這風風雨雨的日子冷眼看著別人互相爭鬥,她其實更喜歡清淡的日子。
自己看不慣的那些爾虞我詐勾心鬥角,她都想離得遠遠的。
原來那些不斷詆毀她的新聞報社開始極力地吹捧,希望能夠借此掩蓋曾經在那些網絡和雜誌上對她的語言攻擊。李信和宋文理兩個人的案子開庭進行一審,盛樂陵擔心李信,和代明洋沒少去北京看望他。
她在那些討好和吹捧達到最高點時,宣布將自己剩餘股權中15%轉讓給了RE,代明洋此刻不在北京,由他的代理董事簽字蓋章生效。
消息一出,震驚了一片。
Eva忙著給她處理離職後的工作,她給自己留了10%的股權,以防今後的變故,當初李楠收購下新城,她也不能讓他的心血白費。
她開車回到家後,正義跑出來迎接她,她進去後就抱起了正義,“正義,咱們回家嘍!”
正義聽不懂她的話,可她語氣歡快,正義也搖著尾巴跟著她進了屋。
她開始收拾行李,一件件地往行李箱裏放,這屋子不大,收拾起來也很輕鬆,聯係的買房的人明天就要來看房子了,她今天就得搬出去,Eva請了假來幫她,幾個大行李箱緩緩地推了出去,她歎了口氣,當年住進來的時候,是真的沒有想到,原來有一天會再次回北京,重遇南度。
那些年的時候,就算是那些念頭一直纏繞著自己,可她心裏仍然會有一個角落在告訴自己,牧落,南度不會回來了。
Eva送她上車,摸了摸正義的頭,說,“牧姐,盛荷子說,她會成立自己的工作室,會脫離新城,Mike會一直跟隨。”
她點頭。Eva紅了眼眶,“牧姐,當年我來公司應聘,是您給了我一個機會,我陪著您走到現在,梁珈铖走了,盛荷子也走了,最後連Mike也待不下去了,連您也要走,公司就真的隻剩我一個人了。”
她坐在車裏,對著Eva笑道,“胡說什麼?以後來北京,咱就算是做不成上司下屬了,也還是朋友。公司裏做好自己的分內事,我還是公司的股東,董事會的時候我依然會出席,別難過。”
Eva哽咽著點頭。
她說,“這房子明天會有新住戶來看,你替我招待,多謝了。”
正義“嗷嗚”一聲,車緩緩開動,從上海到北京,她開了十幾個小時,早上出發晚上到達。
回家的時候南度不在家,估計是加班,她自己把那些行李搬進去,然後就看見正義正拿頭推搡著她的箱子,那模樣有點兒滑稽,也有點兒感動。
她過去摸摸正義的頭,“要把你還給李楠,我真舍不得。”
正義輕咬她的手,餓了。
她把所有的行李搬進去後,南度還是沒有回來,正義已經很自然地找了一個地方睡覺了,她也挺累的,車開進了車庫,簡單洗洗後就睡了。
再醒過來,依然不見南度。
她把正義牽著去附近的公園溜達,溜達完後南度還是沒有回來。她給南度打電話關機,打了好幾個後仍然是這樣,她突然就慌亂起來。
段暉的電話打過來,她愣愣地看著,竟然不敢接。
段暉打了好幾個,最後無奈到發短信給她,“南哥現在醫院呢,你現在北京嗎?”
她一看到消息就立馬衝了出去,開了車就往醫院去。
路上她想了想,最後還是給段暉回了一個電話,段暉的語氣特別無語,“南哥沒事兒,就是斷了一條胳膊。”
她鬆了一口氣,娘的,嚇死了!
段暉說,當時他帶著軒軒去逛商場給買東西,正巧碰見在商場買東西的南度,兩人一道去了商場的兒童樂園,誰知道軒軒從那滑梯上沒站穩摔了下來,南度身手靈活把軒軒給接住了,其實原本沒多大的事兒,就是那滑梯許久沒維修過,軒軒在那上麵又蹦又跳,南度衝過去的時候滑梯正好往下掉,軒軒沒事兒,正準備收回手的南度被壓住了,可那勁兒那是往著外麵奔的,然後就這麼脫臼了。
她到了醫院後,看見南度正被一兩個醫生圍著打石膏,旁邊有個經理樣的人道歉,她走過去,南度正好包紮完,見到她,“什麼時候回來的?”
她輕嗤,往著石膏上猛敲,“真行,這麼大年紀還傷筋動骨!”
段暉看著都疼,抱著軒軒說,“我先帶軒軒走了啊,軒軒抵抗力差,醫院呆久了不行。”
南度被打得直抽氣,把住她的手,“意外,意外。”
她問,“你去商場幹什麼?大清早不回家,去商場超市買菜?”
南度頓了頓,沒說話。
她斜睨他一眼,直覺有貓膩,“快說。”
南度眨眨眼睛,坐在病床上,將她拉攏,從衣服口袋裏掏出來一個精致的黑色盒子。
她眼皮一跳。
“知道你今天要回來,我想等你回來了,就給你這個。”
她愣了愣,南度繼續說,“你說咱倆也算是經曆過生死,我當年被埋在雪堆裏,以為自己快要死了,那個時候想過很多,唯一對不住的,就是你。你追著我這麼多年,從緬甸到北京,我幹了一些混蛋事兒總是惹你難過傷心,你去了上海以後,我才知道自己舍不得你。”
“想到這些,就覺得自己很混賬,這樣一走了之了,對你是不是很不公平?”南度抬頭看她,“謝謝你一直堅持下來,在我最矛盾的時候,你沒有放棄。”
“牧落,”他說,“如果南度想要讓你把你的未來交給她,你會願意和他走一輩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