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va在她的身邊輕輕地感歎了一句,“其實他們倆挺配的。”
她倒是什麼都沒說,全場昏暗的燈光之中,所有人聽著盛樂陵唱的歌,也許都在猜測那個人是誰。新聞媒體這樣大肆宣揚後,代明洋不可能看不見,到時候這倆孫子不分場合地鬧,被娛媒撞見了,什麼負麵新聞全都來了。她此刻除了頭痛以外,特想把盛樂陵給藏起來一段時間。
她決定不管今晚這爛攤子了,晚會進行到一半她就走了,那些讓人頭疼的事兒她也疏懶於去想。
她離開的時候從後門離去,有一道身影從正好從拐角消失,她匆匆一瞥,那身形倒是眼熟,她明白是誰,沒追。
代明洋陪了盛樂陵十幾個秋冬,卻沒能等到她的成長與蛻變,這一段的時光由梁珈铖來承擔,也必然是盛樂陵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那些事兒就是從這麼一場小小的風波開始,第二天滿大街都是“盛荷子疑似表白梁珈铖,兩人戀情曝光!”
這種腦殘的新聞,她向來看了都嗤之以鼻,可這一次難得地猜中了,她連危機公關都沒做,就任由輿論發展。
她自己作出來的事兒,就得自己承擔。她要是每次都偏袒盛樂陵,監事會的人也不好糊弄,董事會的人也會不滿意。
然後這事兒就被媒體給吵翻天了,之前惦記著盛樂陵的,因這件事兒開始打擊報複,明明就是一件在外人眼裏看起來還不錯的事兒,竟然開始逐漸演變成了她刻意炒作,宣傳自己的新專輯。
網上的評論有好有壞,她沒看,Mike現在應該是忙瘋了。
她問盛樂陵,“後不後悔?告訴我一聲後悔了,我就出手替你善後了。”
“不後悔,你也別替我善後,我的確欠他一場表白。”
盛樂陵態度很堅決,她瞧著Mike快要頂不住了,如今盛樂陵去片場的時候,都能有梁珈铖的粉絲跑來替自家偶像討公道,鬧得不成樣子,片場都無法好好拍戲。
她以後這陣子要過了,熱度下降了,也許沒那麼瘋狂了。
可是是她想得太簡單,她低估了梁珈铖粉絲的瘋狂程度。
那天她被Eva帶進來的消息給嚇了一跳,“有一位梁珈铖的粉絲妄圖用跳樓來逼迫盛荷子給他道歉,否則就跳下去!”
她拿起衣服就要趕去現場,Eva攔住她說,“人已經被勸下來了,是梁珈铖到了,把她給勸了下來。”
等來的就是第二天媒體更加大肆的無良報道——“盛荷子拒絕道歉,粉絲跳樓未曾露麵。”
這件事兒,竟然就在粉絲的潛移默化之中,被確定了事實。
林惠恩當時被盛荷子打了一巴掌的事兒現在也被翻了出來,惡劣的消息頓時滿天飛。俗話說“人紅十分多”,盛樂陵那平日裏低調的作風如今都能被人拿出來說上兩三句“做作”。
Eva完全不敢相信這其實是一場晚會鬧出來的後果,驚愕地看著所有董事會除她以外的人全票通過讓盛荷子退出公司今年的影片製作。
那份申請她還沒簽字,就放在那裏沒動。
她陷入了左右為難的境地,幫還是不幫,現在都成了問題。
“我回北京,這裏你看著點兒,那群老頭有什麼動向,找監事會主席。”
她匆匆忙忙地離開了上海,上飛機前就給南度發了條短信通知,下了飛機在出口就看見了南度。
她跑過去把他抱住,“你怎麼現在就不愛給我打電話了呢?”
南度看見她兩手空空,“打算呆多久?”
“就一天。”
說完南度就笑著把她往登機口推,“那還回來幹什麼?”
她抵製著南度的動作,折回去又黏住他,主動把他的手拉起來搭在自己肩膀上,“我回來一天就通知了你,南參謀,您在我心中的地位不低!”
南度也說,“你還在上班就跑來接你,牧董事長,您在我心中的地位也不低。”
真是越來越會說話了,她笑眯眯地上了車,按著老習慣把酒店訂在了自己常去的那家,南度把車卻開得偏離了方向。
她望著那些路邊經過的不大一樣的路標,“去哪兒?”
南度說,“原來那套房子,我給收拾出來了,”還特意解釋,“離我上班的地方近。”
她就順勢附和,“對啊對啊,我回北京也很方便了呢!”
那套房子被收拾幹淨後,竟然和當初離開的時候沒有什麼分別。屋子裏沒有上一次來時滿鼻子的塵埃,地板上沒有一踩一個腳印的灰塵,她脫了鞋,就直奔當初那個儲物箱。
她走的時候把那支錄音筆給扔儲物箱了,她找了半天也沒找著儲物箱,從房間裏探出頭,“那儲物箱你給放哪兒了?”
“哪個?”
“就裝了咱倆所有的生活用品的那個,你放哪兒了?”
“哦,”南度說,“都沒用了,我扔車庫了。”
說完她就出門去了車庫,車庫裏果然看見了那個儲物箱,儲物箱上麵有一層厚厚的灰塵,她吹了一口氣,全往她咽喉裏鑽,她嗆了一口氣,罵了句,“靠!”
她伸手小心翼翼地把蓋子掀開,打著光,胡亂地翻找著那支錄音筆。
當年以為沒有用的小東西,現在她卻要仰仗著它來替自己扭轉局麵。她祈禱這錄音筆還能用,要不然自己就得在得罪董事和得罪代明洋之間做出艱難的選擇。
翻了好一會兒,她才翻了出來。
那支錄音筆還和當年一樣,她拿到鼻尖聞,隱約還有垃圾的惡臭味兒。
南度的身影出現在車庫的大門,她聽見他說,“今晚先進回來,讓我們出去聚聚,去不去?”
“去!”她站起來,把錄音筆揣進褲兜,“我順便瞧瞧這錄音筆還能不能用。”
“什麼錄音筆?”
她揚起手中的那支外觀不怎麼上相的東西,南度走來拿去,在手心裏翻了翻,試著按了幾下,她說,“沒用,當年給摔壞了。”
南度看了看,“我試試。”
“能修?”
“能。”
南度摟著她往外走,“你不嫌這兒灰多?”
“我嫌你太晚讓我知道你還有這種功能?修理工?”
南度動作一緊,她腰被勒得骨頭痛,急忙拍打他的手,“這是誇你全能呢!”
他低笑,“以後的日子,會讓你慢慢領教。”
這句話她就一直記在心裏,那聲音是涓涓細流,她覺得自己能記得很久。
南度說什麼也不開車,非得讓她開,她把車開到了新野,這會兒已經是夜生活開始的時候,酒吧裏也開始熱鬧,有動感的音樂響在大廳,還是老規矩,舒姐給他們準備了一間包房。
她經過舞池的時候有男孩兒朝著她吹口哨,她就看了一眼,就被南度整個人拖過去,手搭在她肩上,順手把她看向舞池的臉扳了回來。
她哭笑不得。
進了房間的時候就有一個奶娃娃朝南度撲過來,口裏吐詞不清地說,“南叔叔……南叔叔……”
南度眉開眼笑,抱起那娃娃,“軒軒,又重了?你爸最近給你吃什麼了?”
牧落盯著那個小娃娃,軒軒出生的時候她沒有回北京,滿月也沒有回來過,要說起見麵,這還是第一次。那眼睛和夏珨很像,又大又黑,盯著人的時候安安靜靜的,其餘的五官她暫時分辨不出,估計和段暉像得厲害。
段暉坐在那沙發上,投著飛鏢,“能吃什麼?糧食唄!”
南度抱著軒軒指著她說,“軒軒,叫嬸嬸。”
段暉扔鏢的手頓住,葉先進舉杯喝酒的動作停住,夏珨的笑僵住,李楠和穀心然詫異地抬起頭看著門外。她站在南度的身後,本就是陰影之處,看不見倒也正常。可她與南度的關係也不是沒人知道,怎麼大家就一副見了鬼的表情。
軒軒咿咿呀呀地說,“嬸嬸……嬸嬸……”
“叫阿姨好不好?”她笑著對軒軒說,軒軒特別乖,照著模樣叫了幾聲,她對著南度埋怨,“嬸嬸太老了……”
南度失笑走進去,她隨後跟著。
是李楠先開了口,“喲!這麼快就重歸於好了?我和段段還打賭牧落要費幾年的時間才能把你萬年老幹部追到手,真沒意思!”
段暉笑了,“李楠,給錢!”
李楠不情不願地掏了一百扔給段暉。
葉先進罵,“你們倆怎麼不加上我?”
李楠懟,“誰知道您在祖國哪個地兒上?怎麼加你?”
“靠!”
牧落輕嗤,這麼大事兒,就堵一百?瞧不起人呢!
軒軒黑黑的眼眶一直盯著她,趴在南度的肩頭,口水流在了南度的衣服上,她笑了,朝著軒軒伸出兩隻手,軒軒興奮地跺著腳往她這邊奔。
小孩子的身體很軟,軒軒一直拿手摸著她的臉,又擰又掐,段暉說,“我家軒軒不認生,隻認美醜,小小年紀,今後長大了怎麼得了?”
葉先進摸摸軒軒的小臉,“我幹兒子就得這樣兒!”
李楠就笑了,“軒軒當年不認你,是不是覺著你長得不順他的眼?你這爸爸,遭兒嫌咯!”
段暉嘴一撇,“行行行,我還能有個兒子嫌我呢,你倒是生一個!”
穀心然一拍李楠大腿,“行,咱今晚就生一個!”
就連李楠自己沒能忍住笑了,所有人都看著那倆口子。
牧落心裏頭忌諱,沒開一句玩笑話,南度恰當地轉移話題,“今兒有小孩在場,你們還喝酒嗎?”
“喝,把兒子眼睛蒙上。”
說著段暉從夏珨的包裏掏出一個眼罩,給軒軒套上了。軒軒不舒服,一雙肉嘟嘟的小手一直扒拉著眼罩,大概是被捂得習慣了,竟然放開了手在空中胡亂揮舞,這一揮,就抓到了她的耳墜。她痛呼一聲,抱著軒軒也不敢撒手,耳朵疼得厲害,就順著軒軒的力道把頭俯下去。
南度趕緊過來給軒軒把眼罩弄開,說,“軒軒快放了,阿姨很疼。”
說著就去解軒軒的手,夏珨也趕緊過來佯作生氣,“軒軒不乖!”
軒軒那雙天真無畏的表情,硬是不撒手,段暉急了,她幹脆伸手把耳墜取了下來。
軒軒把玩著她的耳墜,眾人鬆了一口氣,她揉了揉耳朵,南度拉著她,“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