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爭吵(1 / 3)

她進酒店電梯時正碰上聶真打電話進來,直接低頭掛掉。

電梯往上升,升到了一半,突然停住,她以為是到了樓層有人上來,三秒後,她的眼睛突然陷入了黑暗。她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被困了。

她按遍了每個樓層的按鈕,發了求救消息後,開了手機發現還有信號,她試著給酒店的客服聯係,還不算太倒黴,信號不錯。

打完電話後她站在黑暗的空間裏靜靜地等待救援。

自己淡定得有些過分,現在北京四處都是外國人,這家酒店也住了不少的外國遊客,這酒店的設計風格偏向於中國風,剛剛在樓下她還看見了幾個遊客正在拍照,見到了她,把鏡頭對著她哢擦一聲。她衝著他們微笑,對方也十分大方地和她揮手示好。

腦子想的一些有的沒的,亂七八糟。等待的過程太過漫長,狹窄的空間裏氧氣也越來越稀薄,心裏頭喘不上氣,就開始變得焦躁起來。

給酒店人員打電話的時候語氣也有點兒衝,“您能不能快點兒?這裏麵都快沒空氣了!”

說起來挺倒黴,今兒和段暉辦公室裏吵了一架,差點兒摔下幾十層的大樓,然後見到了南度,對方的反應卻在她的意料之外,很平淡很克製,一副“老死不相往來”的樣子,現在被困在電梯裏,困這麼久,能被憋死!

她氣急敗壞地踹了一腳電梯,電梯搖搖晃晃像是報複她,往下猛地一墜,她尖叫一聲,電梯卻又再次停止。

此刻的心情和聶真時常在她麵前說的那句話一樣——shit!

手機裏有她找段暉要的南度的電話號碼,她今兒在他麵前逃得狼狽,現在靜下心來想想,就該把他困著不能放手。

累的時候,是真想放棄,可是一想到放棄,又覺得不甘心。

漆黑的空間裏,隻有手機屏幕亮起來的光,她翻到那個電話,絲毫沒有猶豫地打了過去。

“嘟嘟嘟”的聲音從話筒裏傳過來,她不知道自己打電話幹什麼,要說什麼,腦子裏構思著那些話,怎樣才會不那麼突兀。

這時候應該下班了吧?她望著零星傳來光亮的頭頂上方,靠在角落裏,等著那頭接起。

那頭過了好一會兒才有人接,她剛要自我介紹的時候,就聽見了那頭說,“您好,您哪位?”

她愣了一下,一個女人?

這聲音就算是很多年沒有聽過了,可她記憶力好,總還是能想的起來的。

許笙。

這樣溫潤的嗓子能聽出一絲優雅的人,也隻能是許笙了。

她自嘲,牧落你在幹嘛呢?能不能有點兒骨氣?!她掐斷了電話,獨自一個人在幽閉的空間裏等待救援。

這會兒是夏天,電梯裏空調停了,她熱得滿腦門的汗水,空氣全是悶人的稀薄的氧氣,她深呼吸一口氣,真的快死了!

今兒沒被摔死,也能被悶成傻子!

她不斷調試著自己的呼吸,告訴自己,就算是南度如今不搭理她,連私人電話也能被另一個人女人接起,也不能生氣,你們倆這就是命,作了這麼多年,她以為自己再也見不到他,可如今見到了,就是老天爺垂憐!

想起這種種作為,她不是很甘心。

她一個人坐在黑暗裏就像個神經病似的開始冷笑起來,就許笙能知道他活著,就她能接近他?!

那她算什麼?

電梯突然有了動靜,下方的門開了一道縫,夕陽的斜光擠進了窄小的空間內,她皺著眉頭,外麵人將她接了下去。

她著地的時候,呼吸到了新鮮空氣心情並沒有很好,反而臉色有些黑。

酒店的經理趕緊過來給她道歉,她聽得心不在焉,回了房間後聶真就慰問過來,她對自己的剛被困的事兒隻字不提,聶真還是那一句,“Shall we go to the cinema tomorrow?”

她嘴一抽,就說,“When are you going to go back to Shanghai with me?”

聶真問,“你要帶我去上海?”

聞言她倒著水的手卻頓住,轉而又說,“算了。”

她要看看,南度這顆葫蘆裏賣的什麼藥!

=================

夜裏睡覺,空調開得太低,她蓋著被子都覺著冷,於是起身去門邊調溫度。

她睡得很早,這個時候醒過來,應該是夜生活正開始的時候,她回到床上後拿起手機看了看時間,翻了一個身,睡不著了。

趁著還有那麼點兒睡意,她閉著眼睛逼自己快點兒睡覺,可誰知道這個時候手機卻響了。

她睜開眼睛,盯著白晃晃的天花板,摸到了一旁的手機,拿起來,腦子還沒清醒之前接通了,接通之後腦子就清醒了。

當時找段暉要了聯係方式就慌慌張張地走了,就保存下來也沒打備注,可那一串號碼她倒是清楚地記在心裏。

她睡意全無,從床上坐起來,呆呆地舉著手機也沒說話,那頭大概也是詞窮了,憑著衝動打過來,全然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

那頭靜悄悄的,靜得她以為那頭已經掛掉了電話,她拿開手機,看見亮起的屏幕又的確是正在通話中。

她率先出聲,盡量讓自己聲音聽上去自然,“有女朋友了嗎?”

多年來讓自己行走社會的理智告訴他,如果他還願意和自己在一起,當初就會第一時間來找她,可他沒有。

那麼她隻能不斷催眠自己,他其實還愛著自己。

他沒開腔,她壯大了膽子,說,“當年咱倆也算是差點兒就結了婚的,你現在又突然出現,那我們這筆賬怎麼算?我是你的什麼?”

她沒有興趣拐彎抹角地試探或者重新靠近,當初兩個人走到了一起,說分開就分開了,而現在兩個人的關係竟然也變得撲朔迷離,她就想知道,兩個人還有沒有可能重新在一起?

他終於說話,是最熟悉的聲音,語調低緩,在安靜的夜裏緩緩流動,“我很愛你……”

她緊張到兩隻手抓住了手機,緊靠著耳朵,害怕一丁點兒的錯過。

“可是,這三年,就是我給你的答案。”

悲愴與荒涼那一刻落寞了自己整個心髒,她木然地舉著手機沒動,剛剛的緊張感蕩然無存。就那麼一瞬間,她竟然以為彼此還會有機會。

他說,“很抱歉。”

她坐在床上手腳冰涼,冷風吹著自己的脊背,一個寒顫讓她理智重歸,她笑了一聲,問道,“咱倆能見個麵嗎?”

=================

殘陽似血。

桃樹這麼多年已經長得這麼大了,沒人灌溉,獨自頑強地在風雨裏走了過來。她推開了大門,在桃樹底下站定,上麵依稀還有正義當年啃咬過的痕跡。

周圍的花草都死了,就隻剩了這麼一顆桃樹。很明顯,這兒自己沒有回來過,南度也沒有。

開門進去,門口的台階上也布滿了塵埃,一腳踩上去,全是自己的腳印。

她在地上看見了除自己以外的腳印。

一進屋,滿室的浮塵向她迎麵撲來,她從頭到尾的動作都很輕,進去後看見有人站在房子的中央,看著滿室被她當初離開時所蓋上的白布。

她走得很近了南度才轉過身,“我當時走的時候,沒有想過回來。”

從包裏掏出一把鑰匙,她遞給他,“你說的,咱倆一刀兩斷。這個還給你。”

南度的模樣和幾年前離開的時候沒有什麼變化。歲月一點一滴,把她從一個十五歲的女孩子變成了二十六歲的女人,卻從未看見它在南度的臉上有過任何痕跡。

她離開的時候以為南度已經不再,沒有打算回來過。可是命運多輪回,誰會知道多年以後南度再次出現,又怎麼會知道她能重歸這間屋子就是為了和他道別?

而如今在細細地體味當時的傷心欲絕,又是另外一種心境。

他一有心事兒就總愛沉默,任憑她如何撬嘴都無可奈何,她不指望他能說出什麼挽留自己的話,既然不願意說,那她成全他就是。

她仰頭對上他正專注看著自己的眼睛,“讓段暉勸我走出來,讓心然姐告訴我你已經死了的消息,這都是你故意的對不對?”

“你知道我回了北京,可就是不肯見我,是不是?”她微紅著眼眶,又朝他走近,咬牙說著,“南度,你王八蛋!”

那雙眼裏的情緒太過淡然,她分辨不出是真還是假,移開了眼睛,背對著他,垂著的手在他看不見的視角裏緊攥住沙發上的白布,她一低頭,昔日兩人在這裏的各種嬉笑打罵盡浮現在眼前。

她沒有他那麼好的定力,偽裝不了最淡定的臉色,她隻能用最正常的聲音說,“這輩子還有這麼長,來日要是見到了,就當作不認識我。以後結婚,也請不要發請柬給我,我沒那麼大的胸襟,我祝福不了你。”

她頭也不回地就離開,身後傳來了腳步聲,她停下來轉過身就被他狠狠地按進了懷裏,正在驚疑之間,他低下頭強勢地吻住了她。

有些感情無論如何掩藏得再好也抵不過真心。時隔多年他清冽的氣息霸占了她的所有感官,他的吻又深又短暫,來勢洶洶地激起了她心裏頭的漣漪,去的時候也掀起了狂風暴雨。他的眉宇之中盡是忍耐與克製,他說,“你說得對,我就是王八蛋。”

她愣住。

他將自己手裏的鑰匙重新放進她的手裏,“你不必還給我,這套房子,在三年前就是你的了。”

她還是沒能轉得過彎,他吻了自己,又說這樣的混蛋話,到底幾個意思?

南度離開後,她追了出去。

其實也就是想問個明白,那個疙瘩一直在自己的心裏,她不可能就這樣過一輩子?之前她想的那些體恤他安慰自己的想法,全都是放屁!

為什麼心裏明明還放不下,卻非得讓兩個人這樣分開?

她追出去後,已經沒看見南度了。

她跑到了小區的公路外,才看見他的車就停在對麵的車位上,裏麵坐了一個司機,正在等著他。南度過馬路,走得很慢,眼睛一直看著前方,不知道在想什麼,他的右手邊有一輛車急速駛來,而他恍若未聞。

那輛車終於開始狂按喇叭,不知道為什麼,她竟然從南度的背影,看出了一絲遲鈍。

那輛車並沒有要減速的意思,她心裏漏了一拍,瞳孔猛地收縮,幾步衝上前,將南度使勁兒逮了回來,那輛車擦過她的手臂,火辣辣地疼,她卻抓著南度的衣袖,吼道,“車來了你也看不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