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年了,你一直在我的傷口中幽居。我放下過天地,卻從未放下你。我生命中的千山萬水,任你一一告別。——倉央嘉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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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上海。
在一層層的灰藍色陰雲之後是燒紅了整片天空的雲彩,夕陽在落日之前爆發了它最後的一絲光輝,映照在黃浦江麵上,江岸的城市陷入了陰沉的黑暗,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反射出了天邊的霞光。
一場頒獎典禮即將在上海某大型劇院舉行,受邀參加的是整個娛樂圈的一線二線三線的明星和演員,鎂光燈下各路藝人紛紛各顯神通,被包裝得精致美麗的藝人們在紅毯上大秀風景。
次日新聞就刊登上了各個網絡和雜誌,標題——盛荷子再奪今年最佳女主獎項。
電視裏的一欄采訪節目,是盛荷子的專訪。
盛荷子年紀輕輕背負各個名譽獎項,巡回演唱場場爆滿,這些年來,人氣盛極一時。在主持人問起她這些年受過的坎坷時,盛荷子笑得十分大方,“每個人都會有坎坷的,我的不算多,卻也的確讓我感到灰心失望。所以我很感謝站在我背後的朋友,她是我的貴人。”
就這麼一句話,引發全民熱議,盛荷子的那位貴人是誰?
有人說是當年她的競爭對手,如今歌壇小天後林惠恩,俗話說“失敗乃成功之母”,就是林惠恩的勝利,才讓她積極振奮。
也有人說,是當紅小生梁珈铖,兩個人是當初在盛荷子的成名作《大河》之中相識,後來的一路都攜手並進,算是圈內好友。
大半個圈子都被翻了出來,有人就站出來說,也許是新城的執行人,牧董事。
對於這個說法,絕大多數的人附議,說這一位牧董事原來是路信集團的人,後來空降新城,短短不過半年的時間,顛覆新城內權,成為新的上位者。而竟然有人扒出,這一位牧董事當年念的高中,和盛荷子是同一所。
外界紛紛猜測,牧董事一上位,盛荷子就火了,這其中,沒有誰會相信沒有淵源。
盛荷子坐在車裏看著網上的那些消息,麵無表情,身邊的經紀人Mike瞥了一眼,說,“現在的網友,太可怕了。”
盛荷子收了手機,“落落呢?”
“Eva說正在和一群廣告商拚酒呢。”
盛樂陵拍拍前麵的司機,“能麻煩空調給調低點兒嗎?熱著呢!”
等到空調的溫度解了熱後,她說,“走,接人去!”
暮色降臨,天邊的烈得刺眼的火燒雲漸漸退卻,Mike拿相機拍著景色,“上海最近天熱,竟然連著兩天出現了火燒雲,奇觀!奇觀!”
車開到酒店樓下的時候,天已經晚了,酒店庭前的噴泉五光異彩,她看見了一個女人被Eva攙扶著出了大門,腳底上踩著的高跟鞋歪歪斜斜站不穩,Mike趕緊下車,幫著Eva扶起了那個女人。
女人的頭發利落地紮成了馬尾辮,妝容此刻卻有些淩亂。那眼睛裏全是茫然與清醒之間的掙紮,就這狀態,盛樂陵也能看出來她還沒醉成爛泥。
Mike把人背上了車,一上去就橫霸了整條後座,Eva沒上來,說,“我先把牧董的車開回去,您照顧她,麻煩了。”
盛樂陵應下了。
後座上的人胡亂地踢著腿,口裏喃喃著,助理離開的時候頓了一下,又轉過身說,“盛小姐,您可否在牧董醒過來後勸她一句,就當是為了自己,也別這麼拚?”
盛樂陵頓,點頭。
Eva離開後,她就猛地翻身去了車後座,戳著她的臉,“出息,你的出息呢!”
牧落揮開她的手,將她摟了過來,“我可有出息了現在,姐捧紅了你好麼?!剛剛那幾個廣告商,全都是叫著要你的代言。”
她嘴裏全是酒氣,盛樂陵嫌棄地別過頭,“你離我遠點兒!”
“我要去你的大豪宅!”
盛樂陵哭笑不得,對著司機說,“回我家去吧。”
Mike下車的時候要背她,被她一腳踹開了,那高跟鞋刮過他的背,Mike疼得原地跳腳。
無奈之下隻能扶著這祖宗進了門,把她弄到床上躺著後,就徹底雷打不動了。牧落睡在床上,安安靜靜地睡著,盛樂陵鬆了一口氣,對Mike說,“行了,這兒有我,你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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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好夢是被一陣手機鈴聲的響起給吵醒的。
她煩躁地翻了一個身,掩耳盜鈴,拉過了被子繼續躺屍。盛樂陵趕緊走過來替她接起,沒過多久又折回來,推了推她,“路信的人。”
她伸出手在空中瞎晃悠,摸到了手機後,放在耳邊,仍然閉著眼睛,甕聲甕氣地說,“有屁放!”
那頭傳來段暉陰陽怪氣的聲音,“小落落!路信一年一度的周年慶又要到了呢,我例行給你打電話誠邀您參加呢。”
她強忍了一口氣,“哪家公司和你們似的,每年都有周年慶!”
“隻要你不回來,每年都有!”
“……”
她的睡意開始清醒了,眼皮子正困著,腦袋也有些疼,她翻個身,看著天花板,“我也就三四年沒回。”
“是呢是呢,三四年沒回來,我和夏珨的婚禮你沒回來,李楠和心然的婚禮你也沒回來,我家兒子都能下地打醬油了,你丫仍舊不回來,”段暉聽上去聲音特親切,“上海的繁花似錦讓您舍不得了是嗎?我祖國美麗的首都讓您哪兒不痛快了嗎?”
她看著天花板,好半天沒回答。
段暉那頭兒也停了一下,然後轉移話題,“講真,你這輩子是不打算回北京了嗎?”
她輕揉著太陽穴,“來上海啊,上海繁花似錦,保您來一次就舍不得走。”
段暉輕嘁,“周年慶啊,來不來?這次動真格的,十周年,你最近想拉攏的那一位聶真設計師也在邀請行列裏啊,不來白不來。”
她從床上翻起來,“聶真?”
“對,”段暉說,“人家可是從不出席任何商務場所,被我給請來了,你就說,哥厲不厲害!”
“你們周年慶什麼時候?”
“一周以後,聶真明天就從法國飛首都了,你自己看著辦吧。”
聶真的服裝造型設計享譽國內外,出身書香門第,什麼都沒練著,就練著了一身不近人情的臭毛病!能拉攏聶真,就算是不為她所用,略為指點,今後公司的一線藝人的形象也能更上一層樓。
聶真啊聶真啊!她掛了電話後就一直拿著手機放那兒抖,盛樂陵洗完衣服出來看她,“酒還沒醒呢?”
“有一事兒我就想問問,”她說,“就上次我去英國把我趕到大街上的那個人,你記得吧?”
“聶真?”
“對對對對,就是他!”她捏緊了拳頭,“咱就算是不求和他合作,這口氣,怎麼也得還回來,對不對?”
盛樂陵坐了過來,“對!”
“那咱去北京給他截住嘍!”她說著的時候有些心虛,硬著頭皮繼續往下說,“就明天,咱……”
“北京?”
她頓了頓,然後點頭,盛樂陵審查著她的臉色,看得久了,她頗有些不自在,盛樂陵說,“我回北京沒什麼問題,倒是你,你願意回去了?”
那話裏暗含的意思她再也明白不過,她的笑容迅速斂了下去,糾結地繞著手指繞了許久,說,“錢……還是得賺……”
話未說完,就聽見了有人敲門。
“是阿铖,我去開門。”
她一聽是梁珈铖,趕緊下床穿衣服,整理自己的儀表。自己作為一個上司,不能在自家藝人麵前失了風度!
她出去的時候,就看見梁珈铖手裏提著兩袋早餐,見到她,很是尋常地跟她打了個招呼,盛樂陵叫她去吃早餐,她推辭了,“我家正義還在家等我呢。”
說完她衝梁珈铖眨眨眼睛,那高大英俊的男孩兒羞澀一笑,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盛樂陵送她到門口,她趁著梁珈铖看不見,拉過了盛樂陵,盛樂陵啃了一口麵包,“幹嘛?”
“你們什麼時候結婚?”
“別胡說!”盛樂陵一巴掌拍她身上,“咱倆連情侶都不是,結什麼婚?”
“誰讓你不接受人家,”她閃過盛樂陵的那一巴掌,“自己說說,別人追了你多少年了?你去片場他給你送溫暖,給你擋了多少大大小小的潛規則?風風雨雨地跟你過來,你怎麼這麼沒良心?”
“你趕緊走,不走我就留你吃飯了?”
“我走我走,”她穿好了鞋子,往外走,“不擾你們倆。”
盛樂陵氣得瞪她一眼兒,就差沒把手裏的麵包甩她頭上。
“我明兒去北京,你去嗎?”
盛樂陵靠在門上,“我不去,明兒我趕通告,誰跟你似的,世界各地到處亂跑?”
她笑,然後轉身離開。
打電話讓Eva開來了自己的車,她把車開回了公司,順便交代Eva替她回家安慰一下正義,不然到時候又得在家裏鬧騰。
路上的時候她打電話給秘書,讓她把聶真的所有資料都準備好,順便替她訂一張明天飛北京的機票。
進了公司後,秘書就給了她一份文件,她關了辦公室大門,邊走邊看著聶真的資料。
倫敦大學畢業,她挑眉,和許笙一個學校,再往下看,32歲,英籍華人,再往下看,就全是他這些年來的成就。
聶真很優秀這是無疑的,她彈了資料上的聶真的證件照。
一個能扛住證件照的男人。
18歲起開始自己操刀縫衣服,第一件衣服就被英國貴族看中將其大手筆買下,有了更多的資金,就有了更好的作品,他如今最經典的作品也被放進了英國最大的博物館裏。
她欽佩這樣的人才。
Eva給她打電話,說正義不見了。
她大驚,李楠的正義!
Eva的聲音很著急,她一想到自己當初拐走正義後李楠那滿臉的陰翳和不爽,就覺得正義簡直就是祖宗。
怎麼會不見了呢?
她扔了一堆工作趕緊回家,Eva都快急哭了,就怕萬一正義真不見了她惱火把她開了。她找到Eva以後,Eva向她解釋清了來源,大概就是自己給正義弄吃的,進屋的時候沒關好門,然後正義就跑了出去,小區裏找了一大圈也沒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