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覺得不大可能。就昨天那幾次沒用上,再往前就是放暑假的時候,可是那怎麼可能呢?算算日子要是那時候就成了,自己現在該有肚子了。
她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大膽地猜想自己可能是有病。
南度一直等在外麵,她出去的時候南度轉過身,神情微微有些著急,她對著他輕輕搖頭。
兩人等證明沒等多久,因為是軍婚所以插了隊,醫生說她沒什麼毛病,開始機器出了問題,以為是懷孕了。醫生在解釋完後還對著他們說了一句“早生貴子”。
她勾著南度的小指,拿著一份醫學證明,看了一遍又一遍,問他,“把這個交上去,咱就能領證了?”
南度點頭。
她問,“怎麼不等我畢業呢?感覺太快了……”
自己話說了一半就頓住了,她突然意識到,老杜頭複出的事兒傳進了南度的耳裏,他以後,可能真的沒有時間和她一起做這些事兒了。
這樣想著,心頭忽然就變得沉重,南度似乎沒注意到她微變的情緒,說,“就是想結了,”他低下頭看著她的側臉,“如果現在不把你攥在手裏,或許以後等你更成熟了,身邊有了一大堆形形色色的男人,這樣想想,覺得還是給你貼上一個‘已婚’的標簽比較安全。”
“而且並沒有很快,”南度說,“我在前一個月就提出了結婚申請,現在是走程序。”
她仰頭和他對視,眼裏有無奈,也有欣喜,她問,“那你會因為娶了我這麼一個有前科又危險的女人做老婆而後悔嗎?”
南度特別機智,“那你會因為嫁了我這麼一個時常愛失蹤又不能一直陪你在你身邊的男人做老公而後悔嗎?”
答案彼此都心知肚明。
她的笑意擴大,南度低頭輕觸她的額頭。
上了車,南度把她送回家,對她說,“你先回去,我回部隊一趟。”
據說是得把這些材料交給所在部隊開介紹信,這些程序繁複,她也不大上心,能結婚就好,她沒想那麼多,和南度道別後,他開著車離去。
事實上,南度是開車回了一趟家裏。
他的申請報告打上去的時候,估計南正遠和舒慧秀都知道了,他們要是攔著,那登記表他也拿不到。他如今就差戶口本了,戶口本給舒慧秀扣著,要沒那個,他還真不能領證結婚。
也不是他故意不帶著牧落登門拜訪,舒慧秀現在立場不明確,他不敢輕易把人往回帶,怕讓人家受委屈。今兒就探探口風,要是同意了,明天就能帶著人回家。
回去的時候家裏的阿姨給他開的門,屋子裏靜悄悄的,這個時候該是爸媽吃飯的時候,今天卻格外地安靜。
他走進去,窗台上那盆仙人掌的頭頂開了一朵小黃花,南正遠戴著眼鏡靜靜地坐在那盆仙人掌下麵,正研究著棋盤。聽見屋頭有動響,南正遠抬頭看向他,他率先開口,“爸。”
南正遠取下眼鏡,揉揉眉心,說,“怎麼回來了?最近你很閑是嗎?”
南度也不拐彎抹角,“您知道,想結婚的話,不能沒有戶口本。”
南正遠也沒想到他這麼直白,示意他在自己對麵坐下,“你媽當時知道你自己做了決定,可沒少氣。你現在明目張膽地回來要戶口本,你媽能給你嗎?”
“我媽呢?”
“睡覺呢,最近說自己腦袋疼,去醫院檢查了一下,醫生讓她少操心。”
南度默不作聲,也沒起身往臥室裏走,舒慧秀睡覺,那就讓她好好休息,自己等著就是。
舒慧秀這個時候的休息時間並不長,南度等不了多久,和南正遠下了幾盤棋。
“當初你跟我說,你要考軍校,”南正遠手裏握著象棋輕輕地磕在棋盤上,清脆的木器相撞的聲音帶著南正遠的話傳入了南度的耳裏,“你媽媽死活不同意,說就你這麼一個兒子。我記得你當時說什麼?”
南正遠突然就斷了思緒,想不起來了。南度接著他的話,“我就是想幹這個,您不同意,我還是得做。”
南正遠頭也沒抬,說,“你當時就是這麼說的。後來你去了軍校,你媽想你就時常去看你,看了幾次,就被你攔住不讓她去了,我也能明白你不讓你媽去看你是對的,可是你媽媽那一次回來後,就哭了。”
“男兒有誌是好事兒,她說她理解你。你現在說結婚就結婚,逮住人家女孩子不放手,比你媽還強,你媽強過不過你,隻能和當初一樣,努力地去試著喜歡你所喜歡的人和物。”
南度的手就停在了棋盤邊上,再也沒動過。
南正遠繼續說,“既然決定了要娶人家,就好好對別人。你媽當初嫁給我那會兒,我被調去了邊防,幾年不回一次家,我第一次見你,還是你三歲的時候,”說著就歎了一口氣,“你媽媽年輕的時候跟著我,沒少吃過苦。”
這盤棋大概下不完了,南度想,自己到現在為止也沒有好好孝順過自己的母親。
南正遠說,“我不管你的這些事兒,你從來都有自己的決斷和主見,今後的日子,隻要你不後悔,那姑娘不後悔,你媽其實也沒什麼可擔心的。”
房間門把手擰開的聲音傳來,父子倆一道望過去,親眼看見舒慧秀擰緊的眉心從見到南度的那一刻舒展開,然後又擰緊。
南度沒來得及說話,舒慧秀就損他了。大概是剛睡醒後心情不好,說的話也帶著刀子,“喲,現在都是長官了,壓不住你了,連結婚這種事兒都能自己做主了!”
舒慧秀在沙發上坐下來,“翅膀硬了飛唄,還回來幹什麼?這兒哪有你重要的人。”
南度眉心一跳,沒說話。
“那姑娘我都還沒正式見過,你今兒說結婚就結婚,也不和我們二老打招呼,是瞧不起我們倆還是覺得我們沒用了?”
最後一句話語氣有些嚴厲,南度剛要說話,就被南正遠按住了手,他看過去,南正遠笑著跟他搖了搖頭。
“我年輕那會兒再怎麼膽子大也知道得尊重父母,結婚是大事兒,得先把人往家裏領了,雙方同意了,這才能成!你這先斬後奏,估計是真當我和你爸不存在呢,是吧?”
彎彎繞繞地,最後無非不是一個意思,那就是讓他把人往家裏帶,給她一個台階下。南度也沒想和自己的母親慪氣,正想要應下來,手機就響了。
這個時候牧落打電話過來,他猜不著是什麼原因,接起來後牧落就在那邊急了,像是在和什麼人爭論,“大哥,我都說了我進去找人,您能不能給我放個行?”
“你有證件嗎?登個記。”
“我證件忘家裏了,就登記,登記,行吧?”
那邊和牧落爭執的那人大概是沒同意,牧落就急了,對著電話裏的他說,“你們大院門口這崗兵真逗!我都說了找人給登記,他非得要我證件!”
南度一愣,“你在哪兒呢?”
“你們大院門口呢。”
“你等會兒,我馬上過來。”
南度掛斷後,瞥見舒慧秀的眼光朝這兒看來,問他,“去哪兒?幹嘛去!”
南度組織了一下語言,說,“您未來兒媳被崗兵給扣門外了。”
舒慧秀和他幹瞪眼,氣勢倒是沒有那麼衝,南正遠就催促,“你去不去領人?你要再不去,你媽就去了啊。”
舒慧秀一聽,剜了一眼南正遠,倒什麼都沒反駁,而是別扭地說,“人都來了,總不能不讓人進吧。”
他的母親啊!南度笑著走過去,往舒慧秀臉上狠狠親了一口,“那我去了!”
走到大院門口的時候,牧落已經退出了大門口,把車停在不遠處,靠在車上滿臉不爽地看著那個崗兵。
車是李楠的,可從來沒往大院裏開過,崗兵不認識也是情理之中。
那崗兵見到他,朝他行了一個禮,牧落走過來,挽著他的手,滿臉都是委屈。
南度跟那哨兵解釋,“我女朋友。”
把女朋友帶回家,這其中的意思誰都能明白,崗兵道了個歉,南度罷手,“你也是工作,沒事兒,以後見了別攔著就是。”
以後。
牧落聽著那兩個字,有些動容。
南度問,“你怎麼找到這兒來了?”
她一臉不可一世的表情,“我想起你沒戶口本兒,去部隊裏交了材料到時候也是白交。你半天不回家,就找來了。見家長這種事兒,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遲早的事兒。”
她看透了他心裏的想法,自己就來了,簡簡單單幾句,全都是考慮。
南度帶著她進了大院,指著那顆大槐樹底下的屋子說,“那是你上司的娘家。”
她聽後笑了,槐樹底下有個女人正在澆花,那玲瓏身段在一團花團錦簇之中毫不違和,牧落多看了幾眼,那個女人像是注意到了,抬起頭,看到他們就笑了,“喲,南度,”然後往他的身後看了一眼,“帶女朋友回家啦?”
南度停下來,笑著打招呼,“優姨。”
牧落感覺到南度捏緊了她的手,立刻會意,微微點頭,故意說,“優姐好。”
張靈優愣了愣,然後笑了,“小姑娘,人南度叫的可是‘優姨’,你叫這一聲,為什麼?”
她和南度對視,她衝著南度擠眉弄眼的,然後笑嘻嘻地看著張靈優,“您這麼年輕,這聲姨我叫不出口。”
張靈優被逗笑了,對著南度說,“這小丫頭真會說話,眼光不錯!”言罷歎口氣,頗有些惆悵,“連你都帶著媳婦兒上門了,我家那個談了這麼久都不見把人往家裏帶,沒出息喲!”
南度輕咳一聲,“要真來拜訪您,估計都得升職了。”
張靈優沒聽明白,頓了一下,問,“什麼升職?誰升職?李楠?嗨,他那位置還有什麼能升職的?”
牧落聽懂了,驚愕地看著南度,尋求真假。南度趁著張靈優還沒反應過來,牽著牧落,“那優姨我們先走了,下次來拜訪您。”
張靈優恍恍惚惚地還在想著南度那句話,聽後慢了半拍,說,“哦,那行,你回去吧。”
離開那院子後,牧落就纏著南度問,“懷上了?”
南度沒說,她就一直問,纏到最後南度才說,“我瞎說的。”
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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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裏繚繞著茶的清香,她仔細嗅了嗅,自己當初經營茶樓多年,能聞出這是上好的白毛茶,是她最熟悉的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