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開始(2 / 3)

她端正地坐在一側的沙發上,南度坐她前麵,隔開了她和南家父母的距離。

氣氛有些僵持,從她剛剛進門打過了招呼後就一直沒怎麼說過話,就連阿姨也在廚房裏躲著沒出來,她在想要不要率先打破。

可是基於之前和舒慧秀兩個人的見麵,她心有餘悸,不敢輕易說話,怕被懟。她慫,在舒慧秀麵前,不知道為什麼,特慫!

南度第一個出聲,“媽,您剛不也說想見見牧落嗎?怎麼這會兒見到了沒話說了?”

舒慧秀就這樣被自家兒子給戳穿了,瞪他一眼,麵子拉不下,說,“什麼時候的事兒,你別瞎說!”

牧落聽了南度的話後狐疑地看向舒慧秀,舒慧秀也在打量她,她想了想,輕輕地一笑,“阿姨,您家這茶,是南山白毛茶?”

她另辟蹊徑,不談當時那些讓人尷尬的事兒,舒慧秀一愣,不知道怎麼接茬,就聽見了一旁的南正遠說,“哦?小姑娘懂茶?”

她收起了自己在南度麵前的那一套,笑得盡量矜持,“我是雲南人,曾經家裏開過小茶樓,雖然生意不好,但選茶葉從不含糊,我耳濡目染,略有涉足而已。”

南正遠輕歎一聲,“現在,懂茶的年輕人可不多了。”

過去那些事兒牧落不願提,也就避了過去,舒慧秀這個時候故意嚇唬她,“我們之前對你有過了解,其他的細節也不多說。你們倆這說結婚就結婚,也不和我們二老商量,是你的主意還是南度的主意?”

牧落和南度均是心底一漏,牧落是因為自己不知道怎麼回答,而南度是因為沒想到舒慧秀能一開口就毫不客氣地給牧落一個下馬威。

牧落想了想,決定如實回答,南度搶先一步,“我求的婚,是我的主意。”

南度護犢子的心思太明顯,舒慧秀的眼裏有責怪之意,牧落心驚肉跳,就怕舒慧秀不滿意,可她仔細觀察後,又覺得可能舒慧秀不是特別生氣,於是到嘴的場麵話又給咽了下去。

南正遠覺得這氣氛壓抑,看了一眼南度又看了一眼舒慧秀,挑眉說道,“南度,你跟我去書房一趟。”

南度一愣,下意識看向牧落,牧落神情自然,南度也知道有些事兒當著人前不好說,就跟著南正遠上了書房。

牧落有些局促,往前靠了靠,舒慧秀端起一杯茶輕抿一口,截斷她即將要出口的話,“甭說了。你們倆既然能這麼順利地辦理那些手續,就該知道我也不反對這門親事。”

舒慧秀的話裏有氣勢,是多年累積下來的經驗和氣場,她既然這樣說了,就證明之前心裏那道坎也過去了,她不知道南度說了什麼,可也知道舒慧秀不是一個不明事理胡作非為的人。

現在不太適合說一些請求的話,她低頭輕笑,“謝謝阿姨。”

“軍嫂不好當小姑娘,你現在還年輕,等時間長了就明白,時時刻刻惦記著自己男人的生死是什麼滋味,”舒慧秀正視她的眼睛,她微微一愣,聽見她說,“南度的職業特殊,生死更是難測,這點兒你該比我清楚。他當初背著我們入了這行,我能忍,那他今後找什麼樣的姑娘,我同樣能忍。”

“你得做好準備,哭哭啼啼的,不是我家的風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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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想到見家長能這麼順利。

她更沒想到原來南度一直在給自己的父母做思想工作。

晚上在吃飯的時候,舒慧秀臉色緩和了許多,倒是南度的臉色略有凝重。她裝作沒看見,吃完了飯,和家長聊了兩句,舒慧秀就對著阿姨說,“給小牧準備一套洗漱用品,客房的床不用鋪了,她就睡南度的房間。”

她當時正在喝水,聽完這話給嗆著了。南度也僵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的母親。

南正遠什麼都沒說,表情自然,而舒慧秀見怪不怪,說,“你們同居這麼久,別說沒一起睡過?”

南度竟然什麼都沒說,默認了,轉而言他,“媽,我帶著她去外麵轉轉。”

牧落瞧著南度對自己母親這架勢,頗有些無語。

外麵的天已經黑了下來,下班過後的軍官們吃完飯在路上溜達,碰見了南度就問,“南度,你媳婦兒?”

她覺得南度把她帶出來就是給大院裏的那些熟人介紹,這院子裏的槐樹很多,在那個最中心的位置,還有一棵特別大的槐樹,現在花期已經過了,就徒有了巨大的枝幹。

這麼大一棵樹,她還是頭一次見。

那樹周圍是拐來拐去的公路,都十分精巧地避開了那棵槐樹,南度說,“我小時候沒少爬過這顆樹摘槐米,當時這地方重建,就是這棵樹擋了道,這是幾十年的老樹了,大家那時候舍不得砍掉,就把路給繞了個彎。”

她指著那棵樹,“你現在還能爬嗎?”

“現在爬估計會被罵。”

她笑了。

前方走過來一個身姿英挺的男人,牧落餘光瞟去估計那時一個四十出頭的男人,等到那個男人走近了,她才覺得有些臉熟,直到身邊的南度遠遠地喊了一聲,“謝叔。”

南度等到謝司令走過來,才問,“小萍姐回來了?”

謝司令緩緩地走過來,抱著自己的孫子,竟然還記得她,說,“今兒剛回來……”看她一眼,“你們倆真成了?”

謝司令看著她的眼裏有讚許,南度說,“多謝您在我爸媽麵前說好話,這媒人的份兒也得算您一半兒。”

“就你貧嘴。”謝司令睨了南度一眼,“你們倆這事兒,要說撮合最多的,還是你方叔。”

南度愣了愣,“方山叔叔?”

謝司令哼哼,“還不知道呢?老方無意間在你爸媽麵前提過這姑娘,說這姑娘要是肯入這一行,一準兒是個苗子。那時候你媽正鬧著呢,一問才知道,這姑娘逮捕罪犯那個勁兒,能比一個從業多年的警察還猛!”

可不,流著血還能追著人跑幾公裏的山路。

牧落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方山她有印象,貴州省公安廳廳長,當時那會兒竟然也沒想到,原來方山與南正遠也有淵源。

當年那事兒,謝司令算是參與人員中為數不多的一位長官,他知道她的所有事兒,對她的看法也不一樣,所以也隨意地問道,“小姑娘,這脾氣看著沒昔年的硬了。”

牧落微笑,“那時候要脾氣不硬點兒,哪能活命?”

謝司令笑,哄著懷裏的孫子說,“快叫哥哥姐姐。”

小孩子聲音軟軟糯糯地喊了一聲“哥哥姐姐”,南度和她對視一眼,笑了。

謝司令這輩分可差了。

“你們倆這都見了父母,打算什麼時候結婚?”然後對著自己的孫子說,搖搖晃晃,“到時候跟著爺爺去蹭喜酒。”

牧落忍俊不禁。這人前向來嚴肅嚴格嚴謹的謝司令,對著自己的孫子就像個“老頑童”,語氣也沒那軍人的剛硬,長輩該有的慈愛和疼惜,全都有了。

“別笑,”謝司令瞪她一眼兒,“你們倆以後要是也給老南弄個小孫子,沒準兒他比我更厲害!”

“……”

謝司令的腳步停了下來,小孩子在他的懷裏開始哭鬧,謝司令說,“不和你們瞎掰扯了,我家小勳不開心嘍。”

然後就抱著小孩兒搖搖擺擺地和他們擦肩而過了。

夜色四合,空氣裏開始有了涼涼的寒意,寒意愈重,她就故意貼著南度更近,趁機占他便宜的事兒,她倒是很會做。

槐樹底下她哈了一口氣,給手掌溫度,南度見了,包住她的手,“要是冷,就回去吧。”

聞言她笑了,“去領教一個特種軍隊隊長小時候睡過的床,是嗎?”

“給你美的,”兩個人麵對麵嬉笑著,南度說,“我那床硬,可沒家裏的舒服。”

“那不怕,我這不是有人肉墊子嗎?”她眨眨眼,略有暗示。

膽大包天。

南度幹脆把她裹緊自己寬闊的大衣內,她繞著他的腰身,兩手攀上他的脊背,“我以前睡過滿是石頭的山路,現在給我一張床,我能睡得特香,”末了又說,“我這人不認床,尤其是你的床。”

南度低頭,她的臉就在他的眼前。除了兩個人在一起的每個夜裏的抵死纏綿時,他還沒有這樣近距離地好好看過這一張臉。以前有過,可那永遠都是兩個人打架搏鬥時,他的注意力全在她即將出手的拳頭和腳法,從來沒有觀察過,她的整張臉其實是很精致的。

能精致到普通男人看一眼便浮想聯翩。

他記得當時在野地裏時,當時大家都在休息,他手底下的一幫子人看見她走過來,一個傳一個地踹過去,努著下巴指著她的方向。幾個狙擊手拿著槍瞄準了她,通過那個望遠鏡,他聽見有人誇了一句,“小小年紀,已成禍色!”

那時他就在旁邊,坐在雜草堆裏,叼了一根稻草,懶散地望著緬甸的天空,然後天空就出現了她的臉,她笑著對他說,“南隊長,有情報!”

活像一個生活在民國時打聽情報,混跡在風月場所的舞女。

不知道為什麼會這麼想,可當時腦子裏就記得這個了。大概是因為單得太久,想女人了。

南度大指姆細細地撫摸過她的臉頰,在納悶兒自己那會兒這麼想,怎麼也不喜歡她呢?

太小了?

也許是。

可現在她都快要成為自己的妻子。

在與他的對視之中,他的目光若有所思,可她卻是心猿意馬。她最先把持不住,踮起腳親了他,南度回過神,也笑了。

“回去吧。”他的話被風零散,卻很清晰地傳入她的耳裏。

回家後家裏已經點起了燈,舒慧秀洗過了澡裹著厚棉襖和南正遠擠在沙發上,南正遠看書,舒慧秀看電視,牧落恍惚,仿佛看見了南度和自己。

舒慧秀見了他們,說,“年輕人真不怕冷,老咯老咯。”

“阿姨呢?”

舒慧秀說,“回家了,你看看這都是什麼時候了?”

倆人同時抬頭看了看牆上的時鍾,時針指向了九,她覺得挺早的。

很顯然南度也這麼認為,牽著她說,“那我們先回房間了。”

南正遠眼皮一跳,抬起頭來看他們,舒慧秀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