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哪兒工作不好?非得進豐町?你這是要擺明了和我還有李楠作對是不是?!”
她不服氣,“我就是隨便找了一工作,誰知道豐町是你們死對頭……還有,我一小小員工我能掀出什麼大浪來?就算是想,也得有人願意理我不是?”
“你投靠我們能死不成?咱都是南哥從小到大的好兄弟,誰也沒拿你當外人,你這是不是瞧不起我們?”
誰敢瞧不起您那?
牧落問,“話說回來,你怎麼會來上海?李楠呢?夏珨呢?”
段暉沒好氣,“出差,搶你們公司的生意。”
牧落想起上次辦公室裏胡蘿卜說的那些話,問,“你們為啥老愛搶人生意?”
“因為爺喜歡!能賺錢的生意為什麼不做?”
見到成功被轉移話題,牧落又問,“瞎說,你們有時候搶的生意對你們根本沒用!”
段暉在黑夜裏吐了一口氣,說,“馮少山那孫子以前搶過我媳婦兒,人夏珨驚慌失措了這麼久,我不弄死他!”
上梁不正下梁歪,原來馬經理這是學了公司的風氣。
“今晚回北京?”
“明天還得繼續招標。”
“祝你好運。”
段暉邪惡地笑了,“你要是兩天內不把這工作辭了,我也祝你好運。”
“……”
她在夜風裏打了一個寒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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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暉以前把夏珨剛領回北京的時候,帶著她出席過一個商業酒宴。
這種宴會,都是交際花們勾搭的一處好地方。當然,豔遇的事兒也沒少。
夏珨人長得漂亮,氣質溫婉,獨獨往那兒一站,那一舉一動皆是模範的模樣就和花枝招展千嬌百媚的交際花們拉開了距離。於是馮少山也是這個時候盯上了夏珨。
馮少山這人雖然精明,可生活上卻也十分風流。當時也沒想太多,覺得看上了就是看上了,沒別的,就想往床上帶。
恰巧那個時候段暉也不在夏珨的身邊,夏珨一個人站在酒桌旁邊無聊地等著段暉,馮少山就上前搭訕。
夏珨是多單純一女孩子?馮少山膚淺,就覺得這個交際花倒是很有氣質,也很有大家閨秀的典範兒,興趣上來了,說的話也開明了。
夏珨被馮少山的口無遮攔嚇到了,找了個借口就往洗手間裏鑽,誰知道一出來,就在門外看見了馮少山。
馮少山的執著勁兒也是異於常人的,又以為這姑娘是欲拒還迎,專引他來這裏私會的,當時就霸王硬上弓,把夏珨給強吻了。
夏珨柔弱,推不開馮少山,馮少山又正是得勁兒的時候,當時就快要哭了。
發現夏珨不見了的段暉正好趕過來看到這一幕,自家媳婦兒被別人這樣欺負,當時氣不打一處來,上前就是一頓猛揍,後來還驚動了人總經理來調解。
段暉有多愛惜夏珨,這梁子就結得有多深。
後來這事兒在那一天都是傳了出去的,兩家集團的頭兒這公開杠上了,就有人等著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可誰知道這後來的事兒,那段暉把馮少山打得節節敗退,防不勝防,公司也開始一直走下坡路,差點兒就背上了債務危機。
沒收到利益,好戲倒是看了一場。
牧落之前應聘的時候就覺得這公司時大公司,員工福利不錯,可沒想到原來還有這一層恩怨。那本就日漸濃烈的辭職之心,此刻變成了非辭不可。
當她把那封辭職信帥氣地扔在馬經理的桌子上時,馬經理就連從位置上站了起來,“這是什麼?”
“經理,我辭職。”
“好好的,幹嘛辭職?”
見馬經理一臉真誠,想裝作失憶不計較那些事兒?
那不行,她可小氣了。
她在沙發上坐下來,“我小叔……就是昨天踹我們包間房門的那個,他不讓我幹了。”
馬經理也走過來好言相勸,“小牧,你別任性,昨晚那事兒是我的錯,我認了,那是喝醉了酒幹的混蛋事兒,你別計較。”
她笑著不說話,等著馬經理的重點內容。
“馮總說了,你是個人才不能埋沒了,想著你是個實習生,就給你提前轉正了,人事部剛走了一個經理,你要是肯留下,那位置就是你的了。”
“就是有一個要求。”
她看著馬經理依舊肥碩的臉,挑了挑眉,馬經理說,“你要是肯把路信的內部層次和管理結構圖交給馮總,一個月除了給你加薪以外,年終獎也有提成。”
她點點頭,說,“是挺不錯,不過經理,我不想幹了。我小叔說得對,這委屈,我受不得。”
說完她站起身,“行了,那我走了。”
她剛把手放到把手上,就聽見馬經理急了,“牧落,我告訴你你別不識抬舉!這是上海不是你北京,你今兒敢出這道門,你也沒機會混了!”
她的手一頓,回過頭。
……
胡蘿卜在辦公室外麵聽見了“轟”的一聲巨響,接著就是“劈裏啪啦”的聲音,還有紙漫天飛的“唰唰唰”的聲音。
所有人都探頭探腦地往辦公室的方向看。
接著就聽見門“咚”的一聲響,馬經理的慘叫聲響起,牧落的聲音傳來,“你丫能不能好好找個鏡子,勾搭妹子?你有錢嗎?有臉嗎?!照你這模樣,姑奶奶我就是到下輩子也瞧不起你!”
然後就是一片死寂。
牧落開門出來,收拾自己的東西,沒多久,抱著一團東西離開了,特別幹淨利落。
走出公司大門的時候,她告訴自己,你很棒,又失業了。
回家的時候姚陸然上培訓班去了,她一個人在地上坐著,悠閑地看起了書。
以前總覺得自己無所不能,這麼優秀,要找一份好工作,遍地都是。可現在認清事實了,遍地都是的不是工作,而是人才。
每次找個工作都做不長久,她就想自己可能真的隻適合當警察。
她隻有半年的時間了。
玩不起了。
突如其來的迷茫掩蓋了她所有的心情,合上書,她倒頭就睡。
這一覺睡得很爽,她很久沒有這樣痛快地睡過覺了。
醒過來的時候,屋內有人走動的聲音,她辨別出來那是已經回來的姚陸然。
聞到了一陣方便麵的香味兒,她終於決定下床,出去的時候,問道,“還有沒有吃的……”
“啊——”
淒厲的尖叫聲在她開口第一個次說出來的時候就破了音。
姚陸然的嘴裏還掛著一根麵條,兩個人被對方嚇到,瞪著雙方靜默了半晌。最後是姚陸然猛吸一口氣,把那根麵條吸進了嘴裏,問她,“你怎麼回來了?今天這麼早下班?”
她搖頭,“辭職了。”
姚陸然愣了一下,也沒多大的驚愕,“辭了也好,你那工作真不是人做的。”
她進了廚房,問,“還有吃的嗎?”
“沒了,”姚陸然吃掉了最後一口,說,“這是最後一盒。”
肚子正在“咕咕咕”地叫,她站在廚房灶台邊,絕望地看著空空如也的櫃子。
她捏了一把錢,說,“我出去吃飯,你有什麼我給帶的嗎?”
姚陸然搖頭。
她就近找了一家餐館就把自己的晚餐解決了,特別敷衍,吃完後覺得撐,就去了附近的公園散步。
公園這個時候人很少,過了高峰期後,在公園裏轉悠的除了少數的幾個老年人,就隻剩了一對對的年輕情侶,還有打鬧玩耍的小孩子。
密集的樹枝交叉相錯在一起,她在路燈的周圍晃蕩消食。
四周特別安靜,她也安靜地坐那兒沒動,這個季節還有少許的蚊子叮咬著她,她貪圖涼快,坐了沒多久,就受不了越來越多撲過來的蚊蟲,準備原路返回了。
手機響了。
在這個靜謐的空間裏特別明顯,不遠處黑暗裏的情侶正在親熱,因為她這邊的動靜,離開去了別處。
是一個老故人的電話。
她接起,“喂?”
“這麼晚了,睡了嗎?”嶽厘低沉的聲音傳進了她的耳裏,她聽著他的音色疲憊,卻仍然是勉強打起了不少的精神。
“托您的福,沒睡呢。”
嶽厘那頭笑了一下,說,“聽說你現在人跑上海去了?”
她嗯了一聲。
“還適應嗎?”
“我沒什麼不適應的。”
她猜度著嶽厘大晚上打這一趟電話的目的,他很少主動聯係自己,按她的了解,一定是有事兒才聯係,這樣磕家常,是一件忒匪夷所思的事兒。
她單刀直入,“你有什麼事兒嗎?”
嶽厘:“也沒什麼事兒,就是……什麼時候,咱見個麵吧。”
她執著地問道,“有什麼事兒嗎?”
嶽厘拿她沒法,“到時候見麵了你就知道了。”
“現在不方便說嗎?”
她抬頭看著星星,又看了看不遠處幽深的池塘,夜裏塘中有蛙叫,偶爾叫幾聲,還能打破這夜裏的靜謐。
“真不方便。”
她默了一下,那頭也不說話,她是在猜著嶽厘想告訴她什麼,而嶽厘為什麼沉默,她不知道。
嶽厘不想說的時候就是拿槍逼著他他也不會說,能在緬甸潛伏十年的人,口風要是嚴起來,炮彈都炸不開他的嘴。她也不奢求能撬開他的嘴了,無論是做人的技巧還是做事的技巧,他都更勝她一籌,於是說,“我國慶回北京,你要什麼時候有空,就找我,行吧?”
嶽厘同意了。
收了線後她就往回走,走的時候總覺得有人在身後跟著,一回頭,卻又什麼都沒有。
這麼多年來,她的警惕性一如既往地高,那都是潛意識裏的事兒,和姚陸然在一起的時候,她總是喜歡搞偷襲,從背後掛著她的脖子,後來習慣了也就沒什麼,可是開始沒有習慣,總是下意識地躲開,克製住自己一拳揮過去的衝動。
她望著那個空而黑的林蔭大道上,久久沒有轉過身。
以往這條路上人很多,現在入了夜,反而走的人沒幾個。
她直勾勾地盯著,移步緩緩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