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天氣正是不溫不火的時候,可今天的天氣越異常的炎熱,她早上上課的時候沒選好位置,選了一個靠窗的地方,這會兒快臨近中午,太陽正是高照的時候,曬得她整個人都焉了。
姚陸然已經趴在她旁邊睡著了,之所以能睡得這麼安穩,完全是因為她撐著腦袋給她擋住了強烈的光線。
講台上的專業講師講得滔滔不絕,餓著肚子的同學們都失去了生氣,趴的趴,倒的倒,她要不是防著最後那一分鍾的點名,也許早就逃了。
她昏昏欲睡,書本被攤在桌子上紋絲未動,刺眼的光芒讓她避開了頭。
突然,她聽見了身旁“唰”的一聲,接著視線就暗了下來。
她回過頭,看見了身後的顧程尹,他拉完了窗簾後坐在她後麵,“有窗簾你不拉,怎麼這麼傻?”
那窗簾距離她坐的位置有一米左右的距離,她懶得伸手去拉,姚陸然比她更懶,於是兩個人就一致決定忍著。
這樣的人的世界是無法理解的,顧程尹也不明白,聽了她那一句“我懶”後,還以為是在找理由搪塞自己,就笑了,“哪兒那麼多理由呢,你懶怎麼不少走幾步路到這窗簾底下坐?”
“你管得著嗎?”頓了一下,她又說,“您不是日理萬機嗎?自家公司的事兒是不是清閑得還能讓你來學校晃蕩?”
“我就是來最後問你一次,”顧程尹說,“你真的不打算加入我的團隊?”
“你要是能讓祝嵐退出,沒準兒我就答應了。”
顧程尹倒吸了一口氣,“你們倆怎麼回事兒?都四年了也沒見關係緩和一點兒?”
“都四年關係都沒緩和那就沒有緩和的必要的了,”她嗤笑,“你就說,能不能吧?”
顧程尹特別果斷地拒絕了她,“這還真不能,這公司成立有她的份兒,我不能不仁。”
她回過頭看了他一眼,表情倒是十分堅決,她說,“你都明知我們倆水火不容,為什麼還非得拉著我去你的團隊,你不怕我弄死她?”
顧程尹深思了一下,說,“怕。可那些人都比不上你,要有你陪著我,我能少用十個人,少給十份工資。”
“……”
她搖頭,“我不去。”
“去吧去吧,咱倆友誼這麼多年,你不能坐視不理吧?”
她還是搖頭,“我和祝嵐是真不能在一個屋簷下,要麼就是她死,要麼就是我死。我和她說話就得少十年的壽命,我不想英年早逝,小顧總您行行好,放過我成嗎?”
姚陸然被他們吵醒了,大概是睡得腦袋缺氧沒了智商,都忘了自己是在教室裏,說話特別大聲兒,張口就來了一句,“祝嵐那小賤人我……”
她趕緊捂住姚陸然的嘴,這聲音太大,引來了老師的不滿,朝他們這個方向看過來,毫不客氣地嗬斥,“你們那兩個要是再多一句嘴就給我滾出去!”
姚陸然反應過來,一時之間噤若寒蟬。
她暗罵了一聲顧程尹,沒再理身後的人。可沒多久,對方又賴上來了,戳著她的後背,悄聲說,“牧落!牧落!”
她很是煩躁地靠過去,“你別說了,我不去,就是不去,沒別的理由,就是祝嵐,姑奶奶和她老死不相往來!”
老師這個時候掃眼過來,她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你先出去找的工作,周圍全是一群老奸巨猾的狐狸,你鬥得過他們嗎?可我們那兒都是年輕向上單純可愛的應屆畢業生,再說,國家支持大學生創業,你就不能響應號召?我們這兒正是缺人的時候,用別人還不如用自己人,你說不是?”
“我謝謝您嘞。”
她剛說完下課鈴就響了,老師竟然也沒點名,她白等了這麼久,一說下課,她拉著姚陸然就溜之大吉。
兩個人都餓得前胸貼後背,她跑去超市買了一兩個麵包就匆匆地趕往了沃森。
沈遲催得緊,據說她不在的這半個月,沈遲攜手源迪打進了亨氏內部,正在等待股權重組的時候,沈遲又反手把手伸進了源迪,現在正在處於尾聲階段,她回去也估計幫不上什麼忙了。
沈遲讓她回去是另有目的的,她當時還不知道,傻乎乎地往著沈遲的辦公室走去。
她身上的槍傷出院後都是自己處理的,現在不碰都沒啥感覺,可要是使勁兒用了力痛感還是有的。
沈遲見到她,先是吃了一驚,“你身體好啦?”
她淡定地點頭,輕飄飄地說,“您不是催得緊嗎?電話裏一直說公司需要我,我受寵若驚,就趕著來了。”
沈遲和氣地把她請到座位上坐下,她真的受寵若驚了,抬頭問他,“您說就是了,幹嘛這麼客氣?”
“應該的應該的。”
沈遲在就蹲在她的麵前,雙手合十,“你上次問過我和冉冉咱倆不能在一起的原因是不?”
她沉默。
她要是說了,就是背叛了老板娘,可她打探消息就是為了給沈遲說的,要是不說……沈遲是她老板,討好還是很有必要的。
她想了下,說,“你都追著白姐這麼多年了,她都沒給過你理由?”
沈遲哭喪著臉,“哪能啊,我這連和她好好談談的機會都沒有,哪有機會知道原因呢?”
她小人得誌,“那我要加薪。”
“行,加!”
“是這樣,老板娘說她家裏人覺得你年紀小了些,不能保護自家閨女,還覺得你特幼稚。”
沈遲就迷茫了,“二老沒見過我,怎麼就覺得我不能保護她?還說我幼稚?!”
“因為你年紀小。”
“靠!”沈遲怒罵,“你給小江說一聲,我有事兒出去一趟。”
“哦,”她點頭,而後又像是突然想起來,衝著外麵大喊,“你別說是我說的啊!”
不然估計老板娘得以為他們倆個人狼狽為奸了,以後友誼還能不能長存都成了問題。
那一天直到下班都沒見到沈遲,她覺得他一定是被老板娘親手給解決埋頭了。沈遲在工作上精明,可在感情上卻不一定能這麼樣精明,在老板娘麵前就是一弱智,不知道能幹出什麼事兒來。
她下班後依照慣例去老板娘的店裏,可是出乎意料,店門竟然關上了。
這就有意思了。她站在緊閉的大門口,倆人難不成私奔去了?
那天回家後,姚陸然也紅腫著眼睛,像兩個水蜜桃,牧落進去的時候她還拿著抽紙蒙住了眼睛。
鮮少見到姚陸然這樣的模樣,她一驚,“誰欺負你了?”
不提還好,一提姚陸然更傷心了,嚎啕大哭,“那王八蛋要結婚了!”
“這是好事兒啊……”她突然住口,明白過來姚陸然口中的“王八蛋”是誰。
“你先別哭,”她又給姚陸然遞了一盒抽紙,“他不是喜歡你麼?”
“他哪兒喜歡我了?他要喜歡我,能和別的女人結婚嗎?”
她嘴笨,不知道如何安慰,就說,“沒事兒沒事兒,還有更好的呢,咱不缺他一個,啊?別哭了。”
“我從小就喜歡他,怎麼就入不了他的眼呐!”姚陸然哭得形象全無,“當初我來上海他挽留我要我回去,我特麼還真以為自己守得雲開見月明了,還一心想著考研考回北京去,現在都他娘的是笑話!”
“別哭了別哭了,你要是真的不甘心,就把他搶回來。”
姚陸然邊哭邊說,“我怎麼搶啊?我現在連人都聯係不上。”
“那就回北京,一定得找他問清楚,你喜歡他這麼多年,不能這樣不明不白的,要是真到了人婚禮上再問,可就來不及了。”
牧落也就是瞎說說,也沒想著讓姚陸然真的跑回北京去找他,這話說得也極其不上心。可她這話一說完,姚陸然的哭聲突然停止了,看著她的眼睛很是認真,“你說真的?”
自己說的話片刻就忘了,她問,“我剛說什麼了?”
“你說得對,我怎麼沒想到呢。”姚陸然說著就擦著眼淚從地上爬起來,開始收拾自己的衣服,“我這幾天回北京,要上課點名就說我上廁所,隨便什麼理由都行。”
“你真要回北京啊?”
“你說得對,我一定要問清楚,不然等到別人婚禮上去了問……那時候還問什麼問?!”
這事兒太突然了,她捂著腦袋有些受刺激,“你回北京要是受了委屈你跟我說,就是傾家蕩產我也回北京陪你。”
十五分鍾內,姚陸然收拾完畢,背了一個包就往外衝,走得利利索索不帶一點兒泥水。
屋子裏瞬間也安靜了,仿佛前一秒還在嚎啕大哭傷心欲絕的人,下一秒就沒了蹤跡。
有一種說法叫做“屋漏偏遭連夜雨”。
她起初以為是這樣的。
沈遲連著一周曠班,姚陸然也一周沒有消息。
就她一個人不溫不火地,也同樣沒有南度的消息。
應該說,從昆明回來以後,他們就一直沒有聯係。
沒事兒,她安慰自己,習慣了。
他們不可能會因為一次小插曲而變得如膠似漆。
==============
一周後,上海下過了幾場雨,氣溫反而開始不斷上漲。今年的夏天來得很早,這幾天熱得走在道路上就看得見有人穿著短袖走來走去了。
上完了課,下午依舊去實習。
她剛一進去就看見一群大老爺們兒聚在一起,滿臉八卦。
有人看見她來了,把她扯進人群裏就開始逼問她,“沈總最近是不是有什麼喜事兒?”
“我哪兒知道?沈總來了嗎?”
“來了,走路都唱著歌呢,還跳舞!”
她愣了一下,脫口而出,“有什麼喜事兒嗎?”
“這不問你呢嘛,你不知道啊?”
她皺眉,“我真不知道。什麼情況?”
“沈總上一周人說沒就沒了,這不今兒早突然回來了,一大早就給兄弟們收拾桌子上的快餐盒,兄弟們就以為要被罵的時候,沈總竟然說……”
那個人站直了身體,開始模仿著沈遲的儀態,滿臉溫柔笑意,聲音溫和,“大家平時挺辛苦的,要沒事兒,周末出去活動活動,要不這一周咱去登山吧?”
“親娘哎,”那人表情特別豐富,“沈總平日裏最不愛運動了,是不是受什麼刺激了?”
牧落深思了一下,還是沒想象出沈遲變化之大的原因,也可能是和老板娘私奔失敗了,受到了打擊,表麵平靜實際內心奔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