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師兄不甘心地瞪了我一眼,噤聲。未及片刻,又繼續數落道:“看你以後還敢不敢,大概也沒有以後了,你犯的是一般人都會犯的錯誤,隻是這後果太嚴重······”
他開始對我長達三個時辰地批評教育,除了正在一旁施診的雲桑尊者,其他人都離開了。
我有種必死無疑的感覺,但我絕不是死於天罰,那樣太浪費了。也許大司命會提前我殉柱的時間,這也是我一直擔憂的。
雖然我臉上的表情不受自己控製,但這僵硬的微笑,完美的詮釋了我此刻的心情——當一個人完全失去希望,那麼他便開始走向滅亡。我一所求不過兩種,一願天器屬長盛不衰,二願步纖塵涅槃重生。
現下,我失去了所有琉璃魄,失,不複得。
如果人心中也有支柱,那麼此刻我正在體會哄然倒塌的感覺。
大司命真的能操控每一個人的命運嗎?若能,那為何不安排通天魔尊灰飛煙滅?若不能,為何將我的結局設計得如此淒慘?
他時常說“和天鬥必死無疑”,難道這個天就是指他自己?他費勁心機,不過讓我覺得生無可戀,那麼殉柱就成了我唯一的選擇。
“太陰毒了吧?”
“你說什麼?”向師兄一愣,終於停止了無休無止地絮叨。
我意識到自己可以說話,然後試著又多說了幾句:“別吃心。我說的是赤煉蛇,居然放這麼厲害的毒靈。”
“好了,我得走了。”雲桑尊者如釋重負地說道:“這針,等燈盞回來讓她替你拔了。你自己別亂動。”
“有勞。”
向師兄忙起身相送。好像這裏就是他家一樣,還巴望著人家雲桑尊者天天都來。
“您放心地走吧,我知道錯了。”雲桑尊者離去許久,我虛弱地承諾道:“以後,我都不會再給你們找麻煩了,我會盡快殉柱。”
向師兄一愣,對麵炎師也提起興致,扒在鐵欄上,巴巴地望著我們。
“你不要難過,這是我的命數。你若是覺得我可憐,就在我投身的那根柱子上設計出一個凹槽,把琉璃瓶掛在那兒,我會很感激你的。”我氣若遊絲,最後一席話向師兄幾乎沒怎麼聽清。
但我見他泫然落淚,卻不像是和大司命同仇敵愾的一派。
也許師父選我做接班人別有目的,我邪惡地以為他是想讓我顛覆些什麼,但那實在是高估自己了。
正如師父所說:“若成大器,隱忍執著必不能少,難在靈通,貴在變通。我天器屬曆任尊者外在穩重審慎,內在靈活貫通。吾先得一弟子無憂,內外兼備,奈何豎子誌不在此。其下小童,吾獨愛千裏之才,可憐其性情太甚。天器屬若強惟獨此子,天器屬若亡必賴此子,吾反複忖度,終不能免家翁憐子之俗,奈何愛其才。特委以重任,願不負吾望。”
這些話記在師父隨身攜帶的手劄之上,他曆劫以後,這手劄輾轉落到我的手中。
他最怕的事情沒有發生,誠如師父所言,千裏性情太甚,若亡,必亡己一身,絕不牽累他人。他最期盼的事情也沒有發生,幾世動蕩,天器屬早已不複昔日榮光,千裏無才兼愧師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