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挽歌蹲著身子,目光垂在那張攤開的草砂紙上,挑揀的十分仔細。
“宮靈的下落尋到了?”
冷風拂過,夢挽歌手裏的動作不曾停頓,卻突然開了口沉聲問了這麼一句。可空無一人的小院裏,隻有陣陣涼風襲來,再不見第二個人。氣氛不覺有些詭異。
“在北周邊境的一戶人家裏。”
冷漠的聲音不知從何地方傳出來,夢挽歌倒也不驚訝,依舊垂了眼眸挑揀著什麼。他將手裏攥著的東西一股腦拋進已經點著的柴火裏,劈啪的響聲和一股濃厚的藥味兒瞬間彌漫開來。眯著眼睛打開砂鍋的蓋子,夢挽歌不知從何處摸出一根銀釵,釵頭伸進砂鍋裏,過了好一會兒才又拿出來。隻見銀釵一頭沾著水珠,周身還是光亮的模樣。
一包草藥盡數倒進砂鍋裏。夢挽歌俯下身吹了吹灶台裏的火,拍了拍手上的灰麻利的站起來。潔白的衣袍上沾染了一點黑色的灰,他也好似渾然不查一般,照常撣了撣下擺上的雪,慵懶的靠在一旁幹枯的樹幹上。
“留了多少人?”
“三十名唐家暗衛,不分晝夜貼身保護。”
依舊是冷漠的不帶一絲感情的聲音,唐墨卻裂開唇笑了起來。他的眼眸幾乎彎成一條線,明亮的眼睛裏光芒更盛。唇角浮上的一抹笑容半緩半嘲諷。
“唐墨走得急,定然不會放心宮靈一個人留在芙蓉城。可若一並帶來青國,他那副身子骨能不能經受得了顛簸也還另說,單是南曦恐怕也要與唐墨翻臉了。”
搖頭晃腦的站著,夢挽歌將手裏的銀釵細細收進懷裏。他眯著眼睛,狡黠的模樣就像一隻漂亮的白狐狸。
“能在這麼短時間裏想到並且將宮靈藏好,唐墨倒也算得了幾分唐鴻的真傳。”
後院始終寂靜,四周用土胚做成的院牆矮小簡陋,幾乎都不及夢挽歌腰高。不遠處樹林裏,枯枝橫插天幕,四向裏伸展著,卻是無盡蒼涼悲愴。
砂鍋裏的水已經開了,漸漸有草藥的酸苦味道隱隱約約飄過來。夢挽歌麵上的笑容始終未曾斂去半分,卻也不知他究竟在想什麼。三分算計三分狡黠,還有四分看不分明的東西夾雜在其中。
“你且去吧,去北周好好照看著。若是宮靈出了意外,你們也就不用再來見我,直接去見閻王吧。”
輕快的語氣,說出的話卻狠辣無比。冷風依舊颼颼刮著,直往人的骨頭縫裏鑽。簡陋的後院裏卻再也不見任何異常。
宮佳南曦躺床榻上,一睜眼便能看到夢挽歌背依著樹站著,又回到那副吊兒郎當玩世不恭的模樣。眉心一動,她蒼白的麵上浮上一絲情緒,卻又很快消失不見。
現下唐墨昏迷不醒,會不會落下後遺症還是未知的。她都還沒來得及問清楚宮靈身在何處。算算時間,玉長庚的軍隊也即將在楠屬三郡集結完畢。再過幾日,免不了又是一場惡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