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見撫君攙來的那個男子半彎著腰重重地咳嗽又重重地喘氣,麵容上浮現病態的蒼白,可是他的眼裏卻露出狠厲的目光。直直望著笙娘。
撫君幾近癲狂,“你答應過會救他的,枉我這樣信你,你卻騙我!騙我!!你這個妖人!妖人!”
笙娘靜望著麵前的躁動,隻冷聲道,撫君你莫要忘了這引子可是以你血下的。
撫君目呲欲裂,麵上的惶恐,蠢蠢欲動。
她身後那個病態男子直起身子步步朝她走來。
我看見那男子從腰間摸出早已修剪好的鬼荊趁著撫君癡狂翻手安撫住她。堅韌的利刺噌噌的朝撫君軀體裏鑽去。撫君嘶叫的嗓音在院落裏尤為刺耳。她的瞳孔瞬間被紅色包裹,如玉的肌膚沁出血絲齊齊的被藤條吸收。
那男子攬著撫君對著笙娘道,我們談談。聲線清涼而冷漠。
我退後兩步,看著撫君化為腐肉般的蠶蛹時我有點幹嘔。
笙娘默不作聲地看著撫君被他用後藤條纏繞在了腰間。
緊接著那男子忽地一聲令下,我和笙娘便被他的暗衛重重包圍,連帶著公子牙一起。
“你該是知道我腰間鬼荊的厲害。”那男子說。
“朝牙你也該明白我手下暗衛不止如此。”笙娘淡淡如是說道。
這時,從屋內不知從哪立刻又湧出大批暗衛,將男子極其所有暗衛連著我們一起來了個反包圍。
我有點傻眼了。
那男子冷笑,原是我小瞧先生了。一雙琥珀色的眸子盈滿了冷笑,唇角笑意更甚。接著便自鼻腔發出一聲冷哼,我早該想到有你。
笙娘垂目,眼睫半卷。輕抖。良久,我見她唇角出現了向上的弧度。單薄的唇極輕的吐字:“現在知道也不算太晚,江城天子早年立兩位儲君,介以形成朝廷兩兩製約,相互權衡局麵。兩位病弱兒子封以諸侯,百年不改。你卻以鬼荊害了他們性命,自己想自立為王。你說,我該不該救你?”
她這樣說,我便臨窗取砂壺斟茶,徑自斟滿一杯茶,端起瓷杯小啜一口,淡淡地望著他倆。
“先生怕是玩笑話罷。敢問從古人聖賢到今朝百官生再到哪一個不為爭奪九五至尊所活?”他說。
“你是人嗎?你不是。”笙娘說。
我將茶水一仰而進,苦澀的感覺蔓延在喉頭,蜿蜒至內髒後,又倒了杯,手指摩挲著杯口,望向他們。有茶葉順著壺口傾入杯中,在溫熱的水中上下沉浮。
笙娘忽地扭頭問我,這茶可好喝?
她這樣說,我便啜了一口。無言。
笙娘繼續道,這茶是朝牙極愛的茶。她望向那男子。
朝牙喜桑葚,卻獨獨厭惡桑葚根莖。哪想偶然翻閱古籍竟看到取桑葚嫩芽曬幹泡茶的法子。隻一次,朝牙便喜上了。
笙娘說完,我便感覺朝牙那閃爍的目光直地直看著杯中沉下的葉子。
我摩挲杯沿的手微頓,輕聲詢問,那你何必治他於死地?
笙娘道, 非也。是為新生。
我看著傾入杯中的殘渣不禁無語,看著笙娘念叨些什麼,朝牙的手臂便不再白嫩如初,幹裂的皮膚下有小小的東西在蠕動,連帶著撫君的蠶蛹一起。
笙娘看著朝牙快要潰爛的軀體,隻輕輕道句這一切總歸會好起來的。
原來笙先生下一個目標真的是我,朝牙說。有木椅劃過木板有悶悶的摩擦聲。
若你這樣想,就是了。笙娘話音剛落地,朝牙腳下暗格就突地打開了。他不察,直直的掉了下去。暗格重新合上,再無任何聲響。
一切進行的太過順利。然而往往事情越是順利卻越是不合理。
果然–
有腳步聲傳來。
接著木門被推開,來者高冠鑲玉,錦衣華服。雖麵露病態之色,卻神情冷峻。
他笑,“別來無恙,笙娘。”
原來,剛剛不過是朝牙捏給笙娘的幻象。屋內公子牙的模樣猝然碎裂至無形。
天朗氣清。
我靠著墊子昏昏欲睡。粗粗算了算距擒朝牙的時辰細細算來笙娘也得兩柱香的時間。
真真是可笑的戲碼。我掩唇懶懶的打了個哈欠,拭去眼角擠出的淚水。好困。
笙娘看著眼前的朝牙,恍然大悟後猛地欺身過去,五指扼住他的喉管,狠厲的眸子眯著,極輕的說道,朝牙,你以為你有什麼能耐和我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