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記.蠱(3 / 3)

見朝牙瞳孔笑意滿滿,笙娘亦揚唇淺笑,知道撫君麼?你還當她在你的琉璃鍾裏麼?

朝牙冷了笑意。

我早知你不會站在我這邊。所以早以撫君悄悄在你身上種了蠱。

感覺到笙娘掌中力氣漸大,朝牙的眼仁充斥著嗜血的光芒,不怒反笑,讓我猜猜我身上蠱毒的解藥在哪裏?

他的左手放肆地順著笙娘的眉骨往下劃去。冰涼的指腹撫過笙娘的耳垂,逐步向後背劃去。

直到手指停留在了笙娘的腰圍,他突地悶哼,手慢慢鬆開,忽地跌倒在地。殷紅的鮮血順著他的小腹染紅了白色的棉袍。那把短柄黑色利器在黑夜下紮眼異常。

笙娘喘息,彎了眉眼。你蠱無解,唯有死亡。語畢,理了理身上的褶皺,拉開了與他的距離。

天色愈加暗沉,迷迭樹被突如其來的勁風搖的颯颯作響。

我倚在靠墊上望著朝牙眼中徒留的一點晚霞的猩紅色天空,陷入了淺睡。

模糊的夢境,模糊的身影,模糊的男聲。

閉眼前的一幕是朝牙被殺手團團圍住。

“你以為我會怕麼?”他低低的笑出聲,瞳孔被猩紅色浸染的一塌糊塗。

笙娘一手背在身後並不為之所動,隻是從懷裏掏出那精致的匣子,舉高。

於是,一支金毛利箭穿胸而過,連帶著大朵大朵的黑色烏雲,直擊朝牙的頭顱。

我心一跳。

看著朝牙蒼白的手掌撫向額頭。踉蹌兩步碰到了笙娘扔的匣子。

笙娘說,朝牙,哦,不,是巫主才對。知道我最大的紕漏是什麼麼?

她笑的妖冶。那就是當初我就不應該留你?

朝牙不再答話,本想負手一翻揚起滿地土沙。笙娘卻足尖點起,直直向他襲來。招招帶著怨懟的黑色氣息,攻他命門。

鬼荊怕是抵不住了。笙娘望著他的胸口,帶著得意的笑容。

雖說它畢竟是陰界的靈物沾不得半點陽間的氣息,但是,她話語一頓,身子靈活的翻轉到朝牙的身後。一掌下去,你的百年靈骨早已剔下。她說。

破碎的身子再也支撐不住,轟然倒地。袖子上沾染的汙垢,朝牙隻深深地望著她。

他喘息著,我早該想到依你的性情不會為我煉製解藥。

他咳嗽著,我也早該想到是你刻琴的物料不是木材而是我的百年靈骨。

他又兀自嗤笑,然而笙娘你卻忘了再好的靈骨也不可能讓百年枯木逢春。況且還是把我當作蠱毒來養的枯木。

朝牙的胸口突兀長出條條荊條,不大會兒荊條又突然全都斷裂開來。他的喉頭泛起一陣陣猩熱,再也抑製不住,噴湧而出。

笙娘閃身至他麵前,看著他窒息的感覺一浪高過一浪,望著他變幻莫測的麵容妖嬈的麵孔盡顯,攝人心魄的眼睛微微挑起,小巧的舌舔著鮮豔的紅唇提醒他這破敗的身骨兒不必再做任何掙紮。

因為像他這樣孱弱的命早就不應存在這世上。

直到朝牙眉眼沉沉的望著地麵,帶著異樣的氣息時,她才撩開朝牙的衣袖察看他的手腕。依舊是細細長長的疤痕,確是死木。而眼前的亦是無疑!

公子牙當初以自己的鮮血飼養朝牙,便以鬼荊蠶食之時將他的靈識封存在鬼荊以荊血重新飼養。更將自己體內的七情六欲剝離塑造了個分身介以頂替。

而撫君原本就是華山一棵百年朽木,因常年受日月滋養出了靈識。朝牙先前見她時也不過是一縷青煙,恰恰順手采頜。

猙獰的嘶吼拉扯回笙娘飄遠的思緒,待她回神,朝牙已元神出竅。

公子牙此時推門進來,笙娘看了看他,眼中是壓抑的暗流。

公子牙說,他該是回萬裏淵了。巫界有一處深淵,名喚萬裏淵。巫帝久居於此。據說,凡跳深淵者皆魂飛魄散,無一幸免。

笙娘低眉看了看空空如也地上上隻留下了一棵朝牙的牙齒。

她彎腰,把牙齒揀起後踱步走到了她的琴旁,琴上被塗了顏料所以像木琴,其實確是朝牙的百年靈骨。

我看見牙齒放到百年靈骨上的凹陷處時便立刻陷入了進去,刺眼發亮。

我笑了,原來真如我昨日猜想的那樣。這笙娘不是人,她也是鬼荊,不然她也不會嗜荊如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