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最近啊上官大人是愈來愈不得陛下的心思了,聽說陛下近來吩咐他做的事皆未辦成,陛下正惱怒著呢”
“可不是嗎,我看上官大人是要下去了,不過也算報應,前朝皇帝——唉,不說了”
主殿正在修補,宮人們方才清掃出偏殿供我居住,我便聽到了司設司奴才的這番話。
祁元默眉頭一蹙,沉沉加重了語氣,“娘娘,千萬冷靜”祁元默是元慧的兄長,從前是瑉煜寬恕,救了他一家老小,從此以後他便對瑉煜感恩戴德,當時知曉我的心思後便誓要祝我一臂之力。自然,這些事情元慧全然不知,她心思單純,我與祁元默都不願讓她擔驚受怕。
我緊緊咬住了下唇,腥甜之味拭過過唇齒,“你叫我如何冷靜?當年若不是上官旭瑉煜辛苦營算的朝政也不會如晚冬冰雪,一觸即化!”我眼淚迷離,一陣陣痛擊過心頭。當時上官旭賣主求榮,擾亂朝政,將這紫華城的圖紙與兵力部署給了阿澈與母親,否則高麗兵士根本無法攻入瑉煜精心設防的紫華城。
“可是如今我們千萬不可輕舉妄動”他語氣懇切而沉穩,教我不得不聽。
心中痛楚如利刃般剜過心頭,我沉思半晌定一定氣息,“這是個好機會...報仇雪恨的好機會”
“娘娘這是什麼意思?”祁元默眉頭蹙的愈發深了,一雙黑眸中翻湧過無數憂慮。
我含了抹冷笑在嘴角,“他不是愈來愈不懂阿澈的心思了嗎?本宮隻要稍加鼓動上官旭便能粉身碎骨。再說了,阿澈定是有意為之,上官旭如何說都是開國重臣,若一建國便除掉他難免落一個兔死狗烹的臭名,國家根基也定會動搖。如今阿澈已然站穩腳而上官旭也上了年紀,無論與朝政而言還是他與我的私情而言上官旭都隻是一個累贅罷了”
祁元默臉上憂色愈深,“娘娘當真有把握王澈懷著這樣的心思嗎?恕微臣直言,娘娘將您與王澈之間的私情看得太重,娘娘此番猜測是對還好可如若錯了我們這幾年的苦苦經營便都白費了。”
“你放心,本宮了解阿澈,況且這麼多年都熬過來了,本宮自然不會枉然行動”我垂下眼眸,微微苦笑,“元默本宮心裏知道你的憂心,的確,我對阿澈尚存感情可瑉煜在我心中的分量無人可比。本宮曉得輕重。”
祁元默一怔默然頷首離去。我望著取下頭上的珠花,恍然間竟有配上了這朵他從前送與我的煙羅紫纏絲紫薇珠花了。不經意間我的嘴角已經噙了半抹苦澀,睹物思人,物是人非,亦是悲涼。
阿澈是在日落黃昏時分來的,今日是十五他隻在我這兒用完晚膳便要去連祺的鳳儀殿過夜,因此我格外用心,親自去小廚房盯著奴才們準備吃食。慌神間這向晚黃昏的光景倒滯住了我的目光,金橙橙的朦朧光色與庭院左側的桃花樹融在了一起,都是那樣靡豔的顏色驟然融在一起倒不衝突反而相交相映甚是好看,宛如一方上好的棕紅珀。
一陣熟悉而輕柔的腳步聲緩緩靠近,我知道是誰卻也不動。一如從前舊時他一語不發的走到我的身旁輕柔的攬我入懷,他結實而有力的懷抱漾漾浮著半縷令人舒心的異香一如從前。從前每每心灰意冷隻要他抱一抱我便好受許多,仿佛又拾回了在那如履薄冰的地方繼續走下去的勇氣與決心,如斯想著心中的苦悶亦驅了幾分。
“你總愛愣神,朕卻偏偏喜歡你愣神的模樣,呆呆的盯著衣服上的紋路看朕卻明明白白的知道你沒有在思慮衣服”他的聲音低低的,像是春日裏暖人而綿軟的微風。
我溫婉而笑,輕輕地往他的懷裏蹭了一蹭,“的確未在思慮衣服,不過是出神罷了” 粲然的烈陽光華將他頎長的身影與我的融在了一起,看著成雙的影子也不知是怎麼了一陣欣喜溢滿心扉,連自己都覺得自己可笑,早已過了豆蔻年華卻還猶存少女心思。阿澈似乎發覺了我的心思,粲然一笑將頭靠在了我的肩膀上耳語道:“小孩子心思又沒什麼何必如此?”我微微一笑也不作一語兀自環住了他。
阿澈垂眸,微露憂色,“你是不是還在在意烜兒那孩子?”
我故作訝然,呼道:“陛下怎麼知道?”
“今日眾位大臣入閣甫走朕便從譚福順口中聽聞說烜兒這孩子又頑皮了,對你出言不遜說了些不幹淨的話,你沒往心裏去吧?”他沉吟半晌,方才悁悁發作,“這孩子從小便驕橫不遜,可此次也太過無禮”
我忙握住了他的手溫言勸慰,“他還隻是個孩子,臣妾怎會與他計較。況且大皇子確實文武雙全,雖才十一歲卻已經拜於裴大將軍麾下了......”我話說得婉轉溫軟仿佛半分淩厲之意都未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