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謙置若惘然,甚至還會心一笑,神色迷亂:“是你教我的。”
“我教你什麼?”她根本不知道教了他什麼,難道她要教他殺自己不成?冷意侵襲心扉,與他熾熱的眸形成強烈的對比,截然不同的反差,柳染隻聽心頭“撲通,撲通”的亂跳,她咬緊牙根:“你到底要幹什麼,難道想殺我嗎?”
徐子謙愣怔在那裏,睜著布滿血絲的瞳眸,一會而迷惘,一會而飄忽,“我要殺了你……”突的一聲高呼,眸裏的迷惘,飄忽全多退了去。霎時,殺氣彌漫整個帳篷。
這一厲聲呼吼,如撕心裂肺,不止是柳染,連徐子謙亦是如此。
“為什麼要殺我?到底是為什麼,我是你結拜兄長的妻子,從前的你,敬我如親大嫂,我沒做過任何對不起你的事情,今日你為何莫名其妙的就要殺我,為什麼?”
子謙為何要殺她,從前的他敬她如雲蕭,甚至毫不考慮的為她擋下刺客的毒鏢,離去將近一年,今日突然出現就是為了殺她。是什麼改變了他,改變了這一切?
“你是沒有對不起我什麼,但你不殺伯人,伯人卻因你而死,更甚至落入地獄。你可知,當你在大哥胸懷裏哭泣,訴說的時候,別人是怎麼過的。你想到的永遠隻有自己,有沒有想過別人,想過在大哥因為你的痛苦而報複在那些曾今傷害過的人,他們的命運難道就該那麼悲慘,你的痛苦是痛苦,你的無奈就是無奈,他們的痛苦就不是痛苦,他們的無奈就不是無奈了嗎?”說到傷心處,徐子謙情緒一度失控:“你可曾想過其他人……”
被他用匕首威脅著的柳染,眼見他情緒完全失控,而在他不斷的訴說中似乎聽出了些許用意:“其他人,是什麼人?”他所說的其他人中難道有他在乎之人?
“還記得劉瑤嗎?”徐子謙,忽然平靜了下來,臉上帶著一抹似是回憶的笑容。
“劉瑤!”這個名字是她內心深處永遠無法消除的痛,亦是雲蕭今生自認唯二對不起她的愧疚,柳染神色痛苦,心中無法磨滅的痛,如今再提起,就好似將紮進肉裏,原本已生根的刺,一根根的抽出來。即便,過了這麼久,仍是痛苦難奈。可那跟子謙又有什麼關係呢?腦海中突然冷光閃爍,莫非子謙找到了劉瑤,而劉瑤又發生了什麼驚人的變故。依稀記得子謙的離去絕對跟劉瑤脫不了關係。
“啊瑤,她也隻是和你一樣從心而論,為什麼她的下場會是那樣,而你卻在大哥泱泱權勢的庇護下,依然過著無憂的日子,更甚至得到天下人的膜拜。她是當朝公主,下場卻是那般的不堪,這全是你一手造成的,全是你,如果沒有你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他在說這些話的時候,唇邊帶著詭異的笑。
“劉瑤她到底去了哪裏,發生了什麼事。”雲蕭不曾,也不願告訴她,如今子謙的曆曆指控,她根本無話可回。
“你果真是大哥的命,就算為你做出這樣的事,為了不令你優柔自責,他竟然還瞞著你。”他的瞳孔驀然放大到她麵前:“就是因為這樣更讓我下定決心要殺你。”
“劉瑤到底怎麼了。”此刻,其他任何事都入不了她的耳,她隻想知道劉瑤怎麼了。
“她死了,她死了……啊瑤,啊瑤……”他嘴裏呢喃著一聲聲的呼喚:“是我親手送她上路的。
“啊……”一聲撕吼衝口而出,似乎要將壓抑在胸口的一切釋放出來,他眼神一稟:“你知道大哥將她送去那裏嗎?大哥把她送進了嫣然閣,你知道嫣然閣是什麼地方嗎?”他望著柳染癡癡一笑:“那是江南最紅的青樓妓院,堂堂公主一昔之間變成了一雙玉手千人枕的青樓妓女,這全是拜你所賜。”癲狂的徐子謙,激動過度,匕首劃破了她的頸項,血一滴一滴的沾染在匕首邊緣。
震撼,無與倫比的震撼,使得柳染全身顫動,毛骨悚然,隻要一想到劉瑤當時的處境,就停不下來,她終於知道雲蕭為什麼不告訴她實情了,這樣的事,她是絕不會同意的,然而讓她更震撼的還在後頭。
“當我找到她時,她早就不成人樣了,我要帶她離開,她卻要我殺了她,她求我,苦苦哀求著,她是那樣的高傲,那樣的不可一世,我從沒有見過她那副神情,你知道當時我有多心痛嗎,你知道嗎?”他用可怕的的眼神凝視著柳染:“我愛她啊!當年在那皇宮大內,第一看看見她,就瘋狂的戀上了她的高傲,她的倔強,她的不服輸,那時的她是多麼的嬌豔。高高在上的一國公主,深受聖上的寵愛,與你可是不相上下。”他的眼中全是回憶,他與劉瑤之間的回憶。回憶著往事,眼神也變得柔和了許多:“我就這樣拜倒在她的裙下,可是沒想到她會傻得做出那件事,間接的毀了自己。那時的我也恨過她,甚至不恥她的行為。亦沒想到,為了你,大哥竟然用這麼激烈的手段毀了她,要是知道就算是拚得一死,也會保住她。她又何顧落得身敗名裂,被辱羞憤而死。”
聽著他娓娓道來,柳染想說些什麼,張開了口,卻說不出什麼。望著沉溺在回憶裏的子謙,他一聲聲的呼喚,包含了內心無法訴說的痛楚,隻有真正愛過之人方懂。
夜是如此的悲涼,滄海桑田,不思量,亦難忘,連月兒的影子都在為他哀傷,他眸裏的痛楚,蕭瑟難掩。
“她也隻不過是從心而論,下場就是不得好死。”徐子謙又是聲哀笑,淒涼與誰話,“啊瑤死前,求我為她報仇,求我要你為她陪葬,我始終沒有答應她最後的請求,你是大哥的妻子,說什麼我也不能對你下手。我親手將她下葬,更在她墳前蓋了間小屋,預備此生守著她,再不踏足紅塵事,恩怨就此了結。是你,是你,今日是你逼我殺你的。”
握著匕首的那隻手力道加重了幾分,頸間的血痕愈見深沉:“本來我是聽說邊關戰事又起,趕來看看大哥是否需要幫助,畢竟他是我最敬重的兄長,就算他做的再狠,也是啊瑤自己造的因,我無話可說 。可沒想到,這一切全是劉景設的局,更讓我措所不及的是,大哥竟然為了你,不顧一切的要回京。連雲王爺的苦苦相勸亦無法說服他,大哥呀!我徐子謙今生最敬重的人,淡看世事,飄搖江湖,他要的就是這樣瀟灑隨意的生活,而你卻毀了他,更甚至要他背負竊國的罪名,你該死。”殺氣瞬間凝聚,似皚皚昭示,如果沒有她該多好,他們兄弟三人尤可像從前,快意江湖,談笑市井。說不定現在的他們在山間的不知名角落把酒言歡,舉劍對藝,飄搖似神仙,大哥也不會違背他自己的意願,不願於廟堂之上,持劍握蕭笑看天下。如果他此時起兵回京,要遭受到多少人的非議,前半生的威名也將蕩然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