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行為主義心理學派(3 / 3)

瓦特生認為人有三種原始的或基本的情緒,即:恐懼、忿怒和親愛。他說:

“我們應用這些流行於心理學內的名詞是出之於很大的猶豫的。我們希望學者把它們看做除了充分可以用情境和反應的字眼加以說明的內容而外,並不包含其他任何的東西。確實,我們情願把它們叫做X、Y和Z的情緒反應狀態。這些狀態在動物方麵遠遠地要比在嬰兒方麵更易於觀察”。

接著,瓦特生就對這些原始情緒的情境和反應進行了具體的說明。他說:

“引起恐懼反應的主要情境大致如下:(1)把支持嬰兒的一切東西突然撤去,例如把嬰兒從手中墜落,再由一個助手把他接住,……(2)用大的聲音;(3)有時,當嬰兒剛要入睡或者剛要醒來時,突然的推動或輕微的搖撼也會成為適當的刺激;(4)當嬰兒剛要入睡時,有時突然牽拉他身體下麵的毯子也會產生恐懼的反應。……恐懼的反應是呼吸突然中止,用手亂抓(握的反射當兒童墜落時都會確定不移地出現),眼瞼突然閉合,嘴唇皺起,然後就啼哭;……至於恐懼反應在什麼年齡初次出現,我們可以相當有把握地說,以上所提到的一組反應在一出生的時候就會出現。……觀察的結果似乎表明,阻止嬰兒的運動乃是不經任何訓練而就能引起忿怒所特有的各種運動的因素。如果把嬰兒的臉或頭捉住,那麼結果就會引起啼哭,很快又會繼之以尖聲喊叫。身體挺直,手和胳膊相當協調地發出拍或打的運動,足和腿上下扯動;呼吸暫停,直至嬰兒的麵部紅漲為止。……幾乎任何初出生的嬰兒,隻要他的兩臂被緊緊地把持在他的兩側,都會發生忿怒;有時甚至隻要他的肘部關節被緊緊地用兩個指頭夾住,這種反應也會出現;有時隻是把他的頭安放在兩個棉墊之間,也會引起這種反應。……引起顯著的親愛反應的原始情境似乎是對某一動欲區的撫摩或把弄、搔撓、搖動、溫柔的擺動,輕拍以及把他的腹部轉過來橫放在看護人的膝上。反應則多種多樣,如果嬰兒正在啼哭,那麼啼哭就會停止,微笑也許會出現,他企圖發出咯咯聲、咕咕聲,……”。

瓦特生根據他使一個十一個多月的男孩對白鼠形成條件的恐懼反應的實驗結果,肯定人的各種複雜的情緒都是在上述的三種原始情緒的基礎上,通過條件作用而逐漸形成的。他說:

“在我們對於情緒行為的研究中,這種用條件作用的原理來說明恐懼反應的起源實在是很合於自然科學的。如果拿它來和詹姆斯的那種空空洞洞的公式相比較,它是一個更會生出金卵來的鵝了。對於成人的情緒行為的複雜性,它給了我們一個說明的原理。以後我們對於情緒行為的說明,再不需要引用遺傳了”。

瓦特生發現,條件的情緒反應具有擴散或遷移的作用。例如,他所實驗過的那個嬰兒當對白鼠形成條件的恐懼反應之後,對於其他各種他本來並不害怕而又未經過條件作用的類似對象,例如兔子、頭發、有毛的玩具、狗、棉花等等,也都發生恐懼或消極的反應。瓦特生認為在適當的條件下可以進而形成分化性的條件情緒反應。他說:

“我相信,我能夠在情緒的領域裏,造成一種很明顯的辨別反應,正如我們在別的反應領域內所能夠造出的那樣。雖然我並不曾做過這種實驗,但我相信我確能夠如此。我的這種信心的意思隻是說,如果我們繼續做長時期的實驗工作,我們就使恐懼的反應隻會由於看見老鼠這種刺激而引起,而不會由於看見其他有毛的東西也將它引起。如果我們真做到了這一點,那麼我們就真正造成了一種條件的辨別情緒反應了。這種現象在我們的實際生活中,似乎是早就有了的。我們大多數人,在嬰孩時代及在兒童時代,在情緒反應方麵,都是處於一種無辨別的狀態之中。及至成人時代,還有許多人保留著這種無辨別的狀態,尤以女人為甚。一切未開化的人民也在保留著這種狀態(迷信就是這種狀態的保留)。但是曾受過教育的成年人們。因為已經在長時期的訓練中,得到玩弄東西,使用動物,使用電氣等的機會,於是他們便達到了條件的辨別情緒反應的階段。這樣,如果我的推論是正確的話,那麼對於情緒反應的遷移,……就有了一種十分可靠的說明了。當各種條件的情緒反應在最初成立的時候,每種都有很多在形體上相似而足以引起它的刺激(在上述的實驗中,這些相似的刺激就是各種有毛的刺激)。而且你也知道,除非用實驗的方法(或者由於遇到一組很幸運的環境也可以)去把那種尚未成為辨別化的條件的情緒反應,提高到業已辨別化的階段,這些相似的刺激就仍會將它引起。及至達到業已辨別化的階段之後,那就隻有原來曾受條件作用的那個對象或情境才能將它引起來了”。

瓦特生後來又用實驗的方法係統地研究了如何消除不良的條件情緒反應的問題。他從實驗的結果發現,消除不良的條件情緒反應的最有效的方法是“重行條件作用”法或“解除條件作用”法;他並且發現,這種方法不但可以徹底消除第一級的條件情緒反應,而且可以同時消除由第一級條件情緒反應的遷移作用所產生的第二級條件情緒反應。

此外,瓦特生還提出了其他一些有關情緒的理論,例如,關於消極情緒反應的意義和培養的理論,關於懲罰犯罪者的方法的理論,關於嫉妒行為的理論,等等;這裏,我們就不再一一詳加介紹。

從上述的情況,我們可以看到,瓦特生在情緒問題方麵的某些研究和見解,是頗具有獨創的特色和科學的價值的。

4關於“思維”的理論——瓦特生把“言語”和“思維”都歸結為“語言的習慣”,他認為言語是“外現的語言習慣”,而思維則為“內隱的語言習慣”;或者用他的另外一種表述的方法來說,言語是“大聲的思維”而思維則為“無聲的談話”。他說,人類有一群獨特的習慣,“這一群習慣,就是語言習慣——也就是,如果隻在我們閉著嘴唇時而潛伏著發生,我們便稱為思維的那種習慣”。在瓦特生看來,語言習慣的養成“在曆程方麵是完全和肢體習慣的養成一樣的。我們的肢體習慣的養成,是由於條件作用,我們的語言習慣的養成亦複如此”。他認為內隱的語言習慣是由外現的語言習慣逐漸演變而來的。他說:

“兒童於獨自一個人在屋中時,常在繼續不斷地說話。甚至年已三歲的兒童,也常自己大聲地說出他在一天中所要做的事。……可是在兒童的這個時期之後不久,保姆及父母式的社會便向他提出要求:‘不要大聲說話,爸爸和媽媽都沒有自己話說’。於是大聲的語言便消滅而成為沙沙之聲的說話了。這時如果有一個善觀唇語的人,一定還能夠從唇動之中,觀察出兒童所想的是什麼。語言的這種由有聲的狀態變為無聲的狀態的情況,就大多數人來說,都是一樣的。可是,有些人則永遠保存著有聲的語言,並不聽保姆及父母式的社會的話而將有聲的語言棄掉。他們在一個人獨處的時候,仍是自己大聲地說著。至於並不大聲地說著而僅沙沙地說著的人,則更為數不鮮。……社會上大多數的人們,因為常常受到社會的壓迫,還更要渡過這種隻發沙沙之聲的階段而到達第三階段。……其語言的曆程,不久便又被壓迫而隻在嘴唇之內出現了”。

總之,在瓦特生看來,言語和思維彼此並無實質的區別,二者都是人類所特有的語言習慣,隻不過前者是外現的或有聲的,而後者則是內隱的或無聲的;前者是“完備的並且在性質上是社會的”,而後者則是“為了供個人之用的,而並不是為了進行社會的順應的”。

他進而認為:

“行為主義者所提出來的主張,是說從前一般心理學所謂的思維,並不是什麼別的東西,隻是我們對自己說話而已。這種主張的證據,在大體上當然是理論的而不是事實的;不過直到如今,在關於說明思維的種種學說之中,這種主張要算是合於自然科學的一個學說了。不過,於此我要聲明,我所以要主張這個學說,並不是認為喉頭的運動是思維的最重要的所在,……我在前麵曾說,思維就是語言,而言語的器官則是喉頭的組織,但我所以那樣說,乃是為了把事實簡單化而使讀者易於了解。實際上,有許多證據都證明,當把喉頭組織去了之後,一個人的思維的能力並不因而完全損傷。當把一個人的喉頭組織取消了之後,確實會將他的有聲說話的能力加以毀壞,但並不曾毀壞了他的無聲說話的能力。無聲的言語所用的肌肉,是麵部的、舌部的、咽喉的和胸部的肌肉。這些肌肉所發生的反應組織,本是和喉頭運動一同發生而組織成功的,但於喉頭去掉之後,它們還能獨自發生作用。無論那一個人,隻要讀了我所說的關於思維的說法,就會曉得我處處都是著重於喉部及胸部的複雜的肌肉組織的。如果說,負有思維(體內的說話)之責的是構成喉頭的一些軟骨,那就猶如說構成肘關節的一些硬骨和軟骨乃是負有我們打網球的責任的器官。

“可是我的學說的確主張在有聲的言語中所學得的肌肉習慣是內隱的或體內的言語(即思維)的基礎。它又主張,我們的很多很多的肌肉組織都是我們既能用來高聲地說出任何字,也能用來對自己說任何字的,所以我們的語言組織是很豐富而具有變化性的,而我們的有聲說話的習慣也是很繁複的。我們曉得,一個會模仿的人能將一句同樣的話用好多種不同的方式說出來,如用最低的聲音說出來,用次中音說出來,用中音說出來,……所以我們說出每個字來的習慣,是為數甚多而又極富於變化性的。而且從嬰兒期以後起,我們應用語言的次數,又要比應用手的次數多過千百倍。因此我們的語言組織就變得非常複雜,使心理學家似乎也不能完全了解了。此外,自我們的有聲的語言習慣成立之後,我們是要時常對我們自己講話的(這就是思維)。於是新的組織便發生了,新的繁複情形也發生了,新的代替事實也發生了——例如,聳肩或任何別的肢體動作都變得可以代替一個字了。所以在這個時期的不久之後,無論哪一個肢體的反應都可以成為代替一個字的東西了”。

一言以蔽之,在瓦特生看來,“一切的字行為,無論是那一種,隻要在發生的時候,是沒有聲音的,則都應該包括在‘思維’這個名詞之內”。

既然瓦特生把思維和言語加以等同,進而又把思維和言語都歸結為身體的某些部分的肌肉習慣,那麼他又如何來說明思維的創造作用呢?他認為:

“有一個自然的問題往往有人要問到,這就是:像一首詩或一篇好文章之類的語言上的新創造,我們是如何得來的呢?其回答是:我們所以會得到它們,是由於玩弄字的反應,我們將字的反應變來變去,以至於最後便得到一種新的反應模型了。何以變來變去便可以得到新的反應模型呢?這是因為在我們開始思維之後,我們所遇到的情境並沒有兩回是同樣的,因此我們所有的各種字反應的模型,便也就總不能不有所差異。不過,我們所謂各種字反應模型差異。並不是說在我們所本有的字彙之中有新的字反應出現了,而是說在各個字的關係之間有了差異的情況。至於我們各個人所本有的字反應,那都是一樣的。文學家所有的字反應,我們一般人也都有。那麼,我們有些不是文學家的人,何以就不會做出好詩或做出好文章呢?回答是這樣:做詩或做文章並不是我們的本行,……我們玩弄文字的能力很差;……一般文學家們曾在各種各樣的情緒情境和實際情境的影響之下,玩弄過各個文字,所以他們玩弄文字的能力便很好”。

瓦特生的機械唯物主義觀點於此達到了荒謬可笑的境地。

在瓦特生看來,人類除了語言形式的思維之外,還有非語言形式的思維。他說:

“聾啞的人在說話時都是用肢體的運動來代替字的。我曾收集了好多證據,都證明他們的言語和思維都是用著同樣的肢體反應的”。

他認為,甚至就是正常的人也並非總是用詞來進行思維的,而且當一個人思維的時候,他的整個身體都要在那裏進行內隱的活動。他說:

“一個人無論在什麼時候,隻要他在思維,那麼他的整個身體都要在那裏活動著(潛伏地活動著)——縱然他的思維的最後結果要成為說出的語言,或寫出的語言,或無聲的語言。換句話說,當一個人接受了他的思維問題(也就是他處於那種情境之中)之後,他的身體活動便發生了,活動到了最後,便達到了他的適應的狀況。在未達到這種適應的狀況之前,他的身體上的活動有時采取著(1)潛伏的肢體動作的方式;最常采取著(2)潛伏的語言動作的方式;有時又采取著(3)潛伏的(甚至有時是明顯的)髒腑動作的方式。如果(1)或(3)占有優勢,那麼思維便成為沒有字反應的形式了”。

正因為如此,所以瓦特生就斷言:“當我們研究內隱的身體過程時,我們就是在研究思維”。

從上述的情況,我們可以看到,瓦特生從機械唯物主義的觀點出發,把人類所特有的思維作用完全歸結為身體內部的一些肌肉動作,這樣,他就把人類和動物之間的心理差別減縮到了微不足道的程度。可見,瓦特生的思維的理論乃是一種極其荒謬的生物學化的理論。

5關於“人格”的理論——瓦特生認為:

“人格”一詞,乃是指一個人在反應方麵的全部資產(現有的和潛在的)和債務(現有的和潛在的)而言的。所謂資產,我們指的是,第一,已被組成的各種習慣的總體;社會化了的和已被調整過的各種本能;社會化了的和已被鍛煉過的各種情緒;以及這些東西之間的各種組合和相互關係;第二,可塑性(形成新習慣和改變舊習慣的能量)和保持性(已建立的各種習慣在失用之後重行發生作用的敏捷度)的高度係數。用另一種方式來看,資產就是在個人的資具中使他在他的當前的環境內得以保持順應和平衡並且當環境發生改變時得以重新進行順應的那一部分。

“所謂債務,我們也與此類似地是指,在個人的資具中,在當前的環境內,並不發生作用的那一部分,以及各種將會阻止他對一種已改變了的環境,進行順應的潛在的或可能的因素”。

後來,他說:

“人格乃是一切動作的總和;……換句話說,人格乃是我們所有的各種習慣係統的最後產物。我們研究人格的方法是設法將動作流切斷使之成為橫切麵。雖然我們的人格是由一切的動作所構成的,但其中卻有一些占優勢的習慣係統,……這些占優勢的習慣係統是很顯著的,是很容易觀察出來的。許多人對於別人的人格,能夠很快地判斷出來,大多數都是根據這種占優勢的習慣係統的。我們對人格的分類也是以這種占優勢的習慣係統為根據的”。

在瓦特生看來,一個人的動作流在某一年齡時的橫切麵,就是他在該年齡時所具有的人格。他認為要想精確地研究一個人的人格,就必須從下述的幾方麵來著手:

“(1)研究一個人受教育的情況;(2)研究一個人的成績;(3)應用心理學上的各種測驗;(4)研究一個人在他的餘暇時的娛樂情形;(5)研究一個人在日常生活的情境下所具有的情緒構造情形”。

習慣組織在第二十四年上的橫切麵——也就是在第二十四年上的人格:

瓦特生堅決反對各種傳統的心理疾病的名稱。他說:“我想‘人格病’、或‘行為病’、或‘行為錯亂’、或‘習慣衝突’之類的名詞,應該用來代替‘心靈錯亂’、‘心病’以及其他類此的名詞”。

他認為,要想改變人格,就必須:

“一方麵將以前所學得的東西取消了(而取消之事,既可以是自動的解除條件作用,也可以是消極地不用),而另一方麵又去學習些新的東西(這大致總是自動的工作了)。於是關於完全改變人格之事,其惟一的方法就是要去將一個人所處的環境完全改變了,使他處在改變過的新環境中,不得不去養成新的習慣。環境改變的程度越高,則人格改變的程度也越高。……將來,我想總要建立起幾個醫院來,其目的完全是為了改變我們的人格的。這並不是不可能的事,因為改變人格的事,其容易的情形,有如我們改變鼻子的情形,隻不過所需要的時間較長而已”。

瓦特生進而自詡“行為主義是將來的一切實驗倫理學的基礎”。他說:

“一般的男人和女人對於他們的行為原理,向來都是不大了解的。行為主義這種東西應該就是去使他們懂得這種原理的一種科學。它應該去使一般男人和女人都熱心於重新安排他們自己的生活,尤其要使他們自己熱心去用一種適當的方法來教養他們的兒童。用適當的方法來教養兒童,這一點非常重要。……因為如果你們把你們的兒童不放在淫佚之失的自由國中教養,而把他們放在行為主義的自由國中教養,那麼現在的宇宙就要改變了(至於行為主義的自由國,我們現在不能用字講出來,因為我們對它知道得太少了)。那麼那些在行為主義的自由國中教養起來的兒童,因為他們所有的思想方法和生活方法比我們的好的緣故,是不是便要取我們而代之以構成一種新的較好的社會呢?他們教養他們的孩子是不是還要用一種更合於科學的方法,而他們的子孫又更逐漸地進步,以至於最後我們的這個世界就變成了一個很適宜於人類居住的地方呢?”。

顯然,瓦特生也把他自己的行為主義儼然看做一種“代替宗教的宗教”了。

關於瓦特生的心理學理論體係,我們就介紹到這裏為止。從以上所介紹的內容,我們可以清楚地看到,瓦特生以促使心理學成為一門客觀的科學為借口,力求把人的各種心理現象,從感覺直至思維和人格,完全簡化為肌肉和腺體的一些活動和習慣。這就無怪乎別人要把瓦特生的行為主義心理學稱之為“肌跳心理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