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指導員來到宿舍,向我了解情況,並且問我們的處理意見.他說:\"這不是開門關門的一件小事,也決不是個小問題,一定要嚴肅處理!\"我說:\"我們排裏先做工作,如果處理不了,再往連裏交.\"指導員最後同意了,但說必須堅持兩條原則:一,必須讓王福洲自己把門釘上;二,必須在排裏做檢查,態度要好.
指導員走後,我開始找王福洲,他躲著我,去了小卜家.我去小卜家找他,他又回了宿舍.等我回到宿舍時,看到他正在那裏修門.我看著他修好了門,就走過去和他談,他說:\"沒什麼可談的.\"我強把他拉出來,和他談了近3個小時,他終於承認了錯誤,我也承認當時自己說話太尖刻.這場風波在我的耐心和努力之下化解了.下午,我們又一起進了林子,還是在一個組幹活,工作得很愉快.從此王福洲再也沒有與我發生過爭吵,還很支持我的工作.我覺得,這件事我處理的還是很好的.
媽媽來信,說爸爸的病有好轉,在家休息.得知我打井成功,全家都鬆了一口氣,為我而高興.家中都挺好,讓我放心,如果工作緊張脫不開身,就別急著請假回家.姐姐在信中說,他們已經被安排到市政工程局上班,她還給我抄了一些歌.見到家中的平安信,我懸了一個多月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春節到了,年三十那天,連隊很熱鬧,殺了一口豬,食堂做了一些菜,各宿舍包餃子,以排為單位會餐.所有的知青都幾乎一夜沒睡,開了聯歡會,我和景華也被推出來唱了兩支歌.
年初一,知青們三五成群,到各老職工家去拜年.我們原來打井隊的幾個人先到了小卜家,屋裏十分熱鬧,我見到櫃子上放著個軍用水壺,就問:\"這裏是水嗎?\"小卜說:\"是酒,你們喝嗎?\"大夥說:\"哪有大早上喝酒的?\"我拿起壺來晃一晃,問:\"有多少酒?\"小卜說:\"還有少半壺吧,前兩天從團部打回來的,這幾天喝得還剩這些.\"我舉起壺比劃了一下,說:\"一口幹了它會怎麼樣?\"王福洲走過來說:\"你好大口氣,這北大荒酒有65度,你要是幹了我算你能耐!\"我從櫃子上拿起一個玻璃杯,把酒嘩嘩地倒進去,剛好裝滿了一杯,問小卜:\"能有多少酒?\"小卜說:\"這杯剛好是4兩酒,怎麼?你真要喝?\"王福洲說:\"你讓他喝,讓他喝!我就不信,把他能耐的.\"我到北大荒後,也沒怎麼喝過酒,過中秋時喝過幾口還醉了,平時有人上團部,買點酒和罐頭回來吃,我也從不沾嘴,沒人認為我能喝酒,打井時開始連隊每天給酒喝,我也不怎麼喝.但此時我就想喝酒,加上王福洲一將,一股勁上來,我拿起杯一仰脖就倒進肚子裏,滿屋的人都目瞪口呆.我抹抹嘴說:\"有點辣,還行.\"在小卜家又坐了一會兒,幾個人結夥又去別家老職工拜年,酒勁有點上來,覺得頭有點暈乎乎的,但沒什麼受不了的感覺.挨家拜完年,到了趙實錄家,我們幾個坐下打撲克,到北大荒後幾個月來從未摸過撲克,一玩玩了大半天,不知不覺頭也不暈了,什麼事兒也沒有.從此我能喝酒的名聲就在連隊傳開了,再也沒人敢與我對飲.
第二天,隔壁女宿舍突然鬧開了,原來昨晚3排的排長張翠霞和李俊英,李秀芹3個人,喝掉了一大缸白酒,抽了一合煙.李俊英和李秀芹倒是睡著沒事了,張翠霞卻大醉,鬧起沒完,又哭又笑,滿地打滾,嘴裏不停地說:\"哎呀媽呀,我累呀我累呀!\"女排給鬧得沒辦法,我們也幫不上什麼忙,葛副指導員帶了幾個人,把張翠霞從女宿舍抬到衛生所去.路過我們宿舍門口,見張翠霞還不停地翻騰,幾個人抬著她的胳膊腿,肚子都露了出來,嘴裏還在不停地喊:\"哎呀媽呀!我累呀我累呀我累呀......\"
宿舍裏誰小聲說了一句:\"她怎麼那麼累呀?\"說完還嘻嘻笑了一聲,但滿宿舍30多人,沒有第二個搭腔,那個人也知趣地不再吱聲了.是啊,誰笑得出來呀?誰不累呀?這大過年的,離家幾千裏一群十八九的小青年,誰心裏好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