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輯 咱們拉不上那話話招一招手(1 / 3)

第二輯 咱們拉不上那話話招一招手

誰比煙花更寂寞

明亮的陽光下醒來,欠伸一下身體,想到的念頭竟然是那個《胭脂扣》,魅影如花浮上腦海,就想起來一件事實:有的人再也不會在陽光下醒來了,再也不會唱歌了,再也不會讓戲裏的如花到處尋找十二少爺了,她死了。她的生命像一蓬煙花,乍然亮起,然後又寂寂消失了。

梅豔芳,這麼香豔的名字。

病魔奪去她的生命,好像又是命運讓她在另一個世界裏重新演一出淒豔的胭脂扣。一直記得她的扮相,幽幽的眼神,鮮紅的嘴唇,蒼白的膚色,怎麼看都是一個尋覓前生情愛的鬼魂。這個梅豔芳的今生,難道不是演了一出熱熱鬧鬧的魂戲?

而十分巧合的是張國榮也死掉了,那個有一雙憂鬱的眼睛的男人從樓下擲下自己的身體,用不好看的死法給一場生命寫下一個讓人無言的結局。

梅豔芳的如花,張國榮的程蝶衣,戲裏戲外都是戲,有時分不清他們在演戲還是戲在演他們。感覺這才是真正的戲子。《霸王別姬》裏那個程蝶衣說:“你知道什麼是一輩子嗎?少一年、一個月、一天、一個時辰都不行!”《胭脂扣》裏梅豔芳在幽幽地唱:“誓言化作煙雲字,費盡千般相思。情像火般灼熱,怎燒一生一世,延續不容易。負情是你的名字,錯負千般相思。情像水向東流去,癡心枉傾注,願那天未曾遇。”

這樣的台詞有生命,這樣的歌聲有生命,這樣的角色和扮相也有生命,因為它們把人心最深深處的感情釣了上來,讓人深深沉迷。

從戲裏演到戲外,從戲外演回戲裏,到最後不知道是他們在演戲還是戲在演他們,人和戲成了鏡裏人和鏡外人,真假難分。

不知道《女人花》是哪個唱的的時候,我就已經十分的愛聽了,當知道梅豔芳的聲音,我就一邊聽一邊想象一朵深紅的玫瑰開在晚風裏:“女人花,搖曳在紅塵中,女人花,隨風輕輕擺動……愛過知情重,醉過知酒濃,花開花謝終是空。緣份不停留,像春風來又走,女人如花花似夢……”

想到這裏,想起以前寫過的一則短章,拿來形容阿梅十分的合適:“在秋天絲絲縷縷的涼雨中,我的心情濕在了地上,無法放飛。

我看見多年以前的一朵深紅的玫瑰,孤弱地顫動在寒冷的秋風中。

我還聞見最後一季的美人蕉狂野綻放時的猩紅的喜氣。

這時,所有關注的目光都已轉向別處,所有的期盼都已指向來年的春暖花開。

隻有我明白秋花的渴望和疼痛。

當人們在秋季心滿意足地收獲的時候,隻有我明白,一棵開花的樹也在風中細數自己的心情。

當人們紛紛準備好過冬的屋子和暖氣,然後無掛無慮地酣睡地蟲聲唧唧的無邊的秋夜中的時候,沒有誰會聽見一樹秋花沉沉萎地的聲音。

這一支女人花,沒有開到荼蘼,不等花事完畢,就倉促離去,留下她一段話,注解她一生的風光與寂寞還有疲憊。她有一次接受媒體采訪,說到理想的人生,說她不希望輟學,要讀書,拿高學曆,結婚生子……記者說一字字都是痛處。真是痛處,無法彌補。這樣簡單的人生,人人都可以達到,她卻沒有。沒有安全無憂的童年,沒有理所應當的上學讀書,沒有進修深造,沒有家沒有孩子,一朵美豔至極的花,一個人開在這滾滾紅塵,鎂光燈包裹起來的,誰知道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

我絕不是一個追星族,一般演藝圈的事情不但不知道,而且知道了也不會太過於的動容,比如有人傷有人病有人死有人離婚。可是對這個用生命演戲的人自來一種尊敬。所以尊敬,是覺得她的生命過於的投入和悲情。

元夜燃放煙花是美麗的一景。一朵朵煙花隨著輕微的呯啪聲從半空絲樣地爆開,向人倏忽逼近,撲麵而來,堪堪就到眼前,不由得人就屏住了呼吸,心跳加速。可是不等近得前來,那朵朵大花就已經由耀亮而黯淡,紛紛跌落下去,暗沉沉的夜空下是雨樣下落的紅色的灰燼,暗下去,落下去,終至沒有……什麼也沒有了,人也四散,隻有明月在天,月光依舊鋪得滿天滿地。適才的喧嚷、笑鬧、美麗、耀眼,恍似一夢。

繁華過後,煙雲消散,不知道哪個人會比煙花更寂寞。

小立恨因誰

中國文字十分有趣,可以一字多解,一義多字,變來變去,跟孫悟空也似,拔一把猴毛,變無數仙身。

近來讀到一句“小立恨因誰”,對這個“恨”字來了興趣。

冬日黃昏,歸鴉也不再在空中鼓噪翻飛,雪片如春天毛茸茸的飛絮,被陣陣輕風送到這裏送到那裏。一個女子,獨立在這薄暮冥冥的時分,不曉得在恨著哪個,隻是鮮活靈動,充滿希望的心,因為這個人的久候不至,已失望成灰。所以全詞是這樣的:“昏鴉盡,小立恨因誰?急雪乍翻香閣絮,輕風吹到膽瓶梅,心字已成灰。”--是的,不到黃河,愛人的心不死,不到成灰,恨人的心不止。

恨啊,恨的哪個?怎樣個恨法呢?

小時看戲,白娘子有孕之身,拚死鬧金山,救官人許仙。這負心的人最終還算不太忘情,偷跑下山,找到妻子。小青一見憤而欲殺,一身素衣的白娘子一把托住寒光森森的寶劍,把許仙掩在身後,跪倒妹妹麵前,哭泣告求。下麵一大段的唱腔,是白娘子對許仙唱的。她一根手指點在弱骨相公額上,咬著牙罵一聲“冤家!”:“你忍心將我害傷,端陽佳節勸雄黃;你忍心將我欺誆,才對雙星盟誓願,又隨法海入禪堂;你忍心叫我斷腸,全不念腹中小兒郎……”聽得我都氣得不行了,但是白娘子聽到丈夫哀哀懇求,請罪不止,仍舊原諒了他,聽憑他扶著自己回家。才知道了,這“冤家”二字,本和“對頭”是同義語,用在這裏,看似怨,實則愛,看似恨,實則憐。這樣複雜的情緒,真要教人歎一句“問世間情為何物”了。

一個恨字,通常來說,是殘酷、醒目、焦灼、不留餘地的。例如世代積怨無法解釋的深仇大恨,例如殺父奪妻不共戴天的刻骨仇恨,例如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的切齒痛恨。這樣的恨,沒有溫情,沒有期待,沒有思念,直欲把恨的人和被恨的人都活生生裂成兩半。

我想,詩中女子風中小立的時候,心裏是思的吧,是怨的吧,是舍不得恨的吧。如同葉頭一點露,枝上一捧雪,心上人像一道陽光一下出現在麵前的時候,這所謂的“恨”會一瞬間消弭於無形的吧。她的恨,大概隻如紅牙板拍唱柳永詞,溫一壺薄酒,執一枝梨花,倚門遠望天涯,同時心裏罵一聲:冤家。

曆來詩人詞人寫家作者,隻要有一顆善感的心,懂得女人心的,對思婦怨女的“恨”都不會輕輕放過不提。所以李白會有“美人卷珠簾,深坐蹙蛾眉。但見淚痕濕,不知心恨誰”的傳神刻畫;而曹雪芹的紅樓裏,黛玉誤會了寶玉,以為他冷落自己,一腔無明無處發泄,葬花寄情,哭唱桃花詩,被循聲追來的寶玉聽到。二人聲息相通,心意無間,你痛便是我痛,你感等同我感,寶玉一聽之下,慟倒在山坡之下。黛玉見是他,便道:“啐!我道是誰,原來是這個狠心短命的……”剛說到“短命”二字,又把口掩住,長歎了一聲,自己抽身便走了。這掩口的動作,頗值得玩味。妹妹再怎樣的怨恨他害自己一夜無眠,舍得不理,舍得躲避,舍得冷落,斷不肯咒自己的哥哥短命。這個恨語,聽來太狠,說出來不由妹妹心驚肉跳,所以才及時掩口,走開罷了。

這樣的心情,大概沒有人會不懂。不是活在一個快意恩仇的武俠世界,不是活在一個刀光血影的狂人國度,哪個人心裏有那樣多的仇恨熊熊燃燒呢?對身邊人,多的是這樣的欲恨還休,滿紙自憐題素怨的哀愁。所以當愛人辜負了自己,或者誤會隔開了兩顆心,女子會淚痕滿麵地大叫“你走!你走!……”當這個男人真正的摔門而出,或者是落寞地垂頭離去,剩下這個焚心女子,撲倒在床上,放聲大哭,或者無聲飲泣,甚至醉不成歡。恨嗎?不恨嗎?不恨嗎?恨嗎?問千遍萬遍,隻有當事人曉得自己是恨也不恨。而旁觀者,隻看到這個女人心裏的痛像鮮明的油畫,塗在不染的白牆上。

古代女子,愛起來格外濃烈,杜麗娘會因一張翩翩佳公子的畫像相思成疾,並且黯然魂逝,上天入地,覓自己心中的愛人;而寒窯苦守十八年守老了容顏的王寶釧,隻要丈夫回到自己身邊,哪怕帶來一個番邦女子和自己一起分享愛人,都那樣的幸福和心滿意足;當然,恨起來也格外投入,被高中狀元的王魁辜負了的青樓女子敫桂英,死後化鬼,也要一身素衣,到前生海誓山盟之地海神廟逼索負心郞的性命。還有那沉了百寶箱的杜十娘,嘩啦啦傾倒入大江的,不僅是價值連城的珍珠瑪瑙翡翠玉石,還有自己那一顆寸寸成灰的芳心。

仍舊要說到那經典愛情標本--世外仙姝寂寞林。一邊是燭影搖紅,細樂聲聲,杏花煙潤的新嫁娘寶姐姐,一邊是竹梢風動,月影移牆,輾轉病榻的可憐人林妹妹。病骨支離中,瀟湘子咬牙焚稿斷了癡情,彌留之際,叫一聲“寶玉,你好……”這個活得過純,過真,把愛看得天大地大的小女子,一夢魂歸離恨天之後,留下一個謎團讓人無法猜破。不曉得她最後想說的是什麼,隻是覺得她的心裏,大概也是怨恨的吧。想來也不會像有人分析的那樣,是對寶玉的臨終祝福,讓他和寶釵好好相守,好好過日子,如果真是這樣,黛玉就不成其為黛玉了。隻是這絲絲恨,綿綿怨,如同黃昏一陣微風,掀不起半點波瀾,隻讓自己的生命,化為輕蝶,瞬息間縹緲不見。

現代女子,雖然流行快餐愛情,但是,愛一旦產生,仍舊如一柄擎在手裏的利劍,刃頭閃著寒光,隨時會割得自己鮮血淋漓。

所以,有一言奉上天下癡情的人,無論對人家愛有多真,情有多深,一定要記得留一分愛給自己,不然大廈傾頹,連個支撐自己不倒下的柱子都不再有了,隻好眼睜睜瞅著自己像個冰凍的雪人一樣,從高空墜下,摔成一片一片,無法拚貼。

而我自己,大幕拉開,隻願在一一搬演的種種愛恨情仇麵前,做一個安靜的看客,不登樓台。

咱們拉不上那話話招一招手

“羊肚肚手巾喲,三道道藍,咱們見麵麵容易唉呀拉話話難。一個在山上喲一個在溝,咱們拉不上那話話招一招手……”

聽這首信天遊,就像看電影。黃土崖崖上紅襖綠褲白臉蛋的姑娘,和崖畔下包著羊肚肚手巾的青年,遙遙相望,四目相對。空氣裏都充滿著愛的滋味。讓人聯想到李商隱的“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

假如兩個人之間,永遠懷著朦朧的情愫,永遠在心底蕩漾春潮,永遠都有暗香浮動,該是什麼樣的幸福。

隻是人心總無足時,得一步總要進一步,於是,總有一方發出再進一步的邀請來:“野葡萄(者)八月裏酸溜溜地甜(呢),尕哥哥(者)雙眼裏急切切地饞(呢),野葡萄就像(者)多情的妹(哩),哥哥(者)想吃要爬上高高的崖(呢)。”

“哥哥”得到了暗示,一定會舍死忘生,爬上崖去,摘下那一串酸酸甜甜的葡萄。愛情就是這樣的有力。葡萄摘下了,感情也受到了鼓勵,迅速升溫,哥哥妹妹的越發的難舍難分。這時候的感情,直是一場熊熊燃燒的火焰,戀愛中的人,是繞著火焰鼓蕩翅膀的蛾子,明知道前路有無限的危險,也不肯抽身撤退。

熱戀時候的詩、歌、故事,都無比的熱烈,看得局外人心裏都忽悠悠強烈地震。

“哎——,大馬兒走了個口外了喲噢!阿哥的肉呀,馬駒兒打了個場了。家中的閑事不管了呀,一心想著個你呀——了!”“青皮皮西瓜呀碎刀刀裂,全村呀隻愛上哥哥你。豆芽芽生成呀一盆盆菜,你是呀奴家的心上的愛。”

在這樣的愛情麵前,生與死成了用來表白真心的道具:“懷抱上人頭手提刀,舍上性命與你交。你死我亡心扯斷,妹子不死不叫你受孤單。”“陽世上跟你交朋友,陰曹地府咱倆配夫妻。一碗碗涼水一張張紙,誰賣良心誰先死”……

愛是一棵樹,長在一個人的心裏,會有蛛纏線繞,會有蟻啃蟲咬,會有雷劈火燒,會有命運把它在人毫無精神準備的情況下轟隆隆一下子放倒。於是,誕生了許多的愛情悲劇,並且傳唱不歇。

祝英台祭墳時的那一場嚎啕痛哭:“梁兄啊梁兄啊,不見梁兄見墳碑,呼天搶地哭號啕,樓台一別成千古,人世無緣同到老……”;呼嘯山莊裏那個深愛著凱瑟琳的希刺克利夫,那樣狂暴地喊:“凱瑟琳。恩蕭,隻要我還活著,願你也不得安息!你說我害死了你——那麼,你就附在我身上吧!但願你永遠和我在一起——以任何形式——把我逼瘋吧!隻是,不要把我丟在這裏,這裏,我找不到你!啊,天啊,沒有我的命根子,我不能活下去呀!”聽這樣的戲,讀這樣的文章,哪怕是站得再遠的局外人,心也會顫抖做一團,不爭氣的淚水一個勁地流下。

死亡成就了悲劇的經典,也給極易代謝的愛情保了鮮。

還有那個被魯迅先生引用過,結果含義變得曖昧難明的小寡婦上墳,其實也是這樣的悲哀深重的:“青天藍天紫藍藍天,老天爺殺人沒深淺。……青山羊下下雙羔羔,一對對扔下我單爪爪。提回盆盆頂住門,一對對枕頭缺個人。……前半夜想你搧不熄燈,後半夜想你等不上明。隻估量和你伴到老,不思謀你半道把我閃拋了。……”聲淚俱下的思念,放在死亡的天平上,原來有這樣沉的重量。有幾個人能有那個衰邁的唐明皇的福氣,可以借助方術之士的本事,看到昔日愛妃的一縷縹緲的香魂呢?幽明相隔的兩個人,連拉不上話話招一招手都做不到了。

不是所有的愛都會遭遇上死亡,但是卻一定會遇上分離和相思。單從詩裏就能感知相思的滋味:“玲瓏骰子嵌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騾子走前馬走後,撂下妹妹誰收留。長杆煙袋手對著口,丟下妹妹叫誰摟……”:“擦一根洋火點上一袋煙,這回走了得幾天?叫一聲妹妹不要問,這回走了沒遠近……”前路在召喚,走也難走,留也難留,於是,在田間阡陌,露重霜濃的清晨,就有了帶著悒鬱的眼神行路的旅人,心裏叫著妹妹親親,而腳步卻離得這心上肉妹妹親親越行越遠了……

從朦朧走向明朗,猶如從花前月下走向婚宴喜堂。柔曼的輕紗撩開,愛情露出臉來,此後,相愛的兩個人攜手走過一程花月爛漫的路程。痛也是值得的,淚也是情願的,我愛你鋼刀斷頭我也不後悔。然後,假如二人不曾遭遇到死亡或者其它不可逆的因素抵擋,就會走向一個順理成章的結局:男人成了當家的,端著大老碗唏溜溜吃南瓜飯,女人成了家裏的,綁著圍腰圍著鍋台轉。曾經刻骨銘心的愛,眼瞅著就那樣一天一天地消磨下去,看著哥哥妹妹時曾經亮得耀眼的眼睛,也日漸黯淡和遊離。刻骨相思幾成前世記憶。這種家長裏短的生活也就成了一種象征:那偉大的愛情脫下了潔白的衣裳,成了一個平常的凡間女子。

而所有不甘平淡的人,就會轉而向別處尋找一分愛情的突破口,一次又一次重複愛情。隻是次數漸多,濃情變淡,到了最後,最讓人感到苦惱的,大概不是碰不上愛自己的人,而是發現自己再也無法愛上別人。

這時候,最讓人懷念的,大概還是“咱們拉不上那話話招一招手”的原初少年情懷……

一個父親的觸背懸崖

我喊道:不,我不是詩人,我不想要美麗而悲慘的命運,我隻想做一個平凡而幸福的父親!

——周國平《妞妞——一個父親的劄記》

一個父親抱著患了絕症的幼女,前走無路,後退無門,麵對一個命運布局好了的無法選擇的疑陣,悲慟欲絕。所學哲學無法救女兒的命,也無法讓自己深愛的幼仔不痛。

學哲學的人不知是幸耶不幸,對人生以及自身心理狀態的清醒讓自己的痛苦又加重了十分,同時又讓敏感的心理對不公平的命運有了一個較為合理的解釋。無論怎樣,這是他的宿命,哪怕他多麼願意舍棄這荊棘的冠冕,當一個平凡而又幸福的父親。

曾經有人問周國平,他寫這本《劄記》有什麼哲學上的意義,他說,這本書寫來是給不問意義的人看的。

問什麼意義,看看人間的苦痛怎樣逼真的上演,不斷的輪回,看看一個個苦難的靈魂涕淚漣漣,在苦海裏浸泡得苦澀不堪,這就是意義了。

這不是戲,不是滿天涼月下麵獨自行走的旅人,滿麵風塵,帶著詩意的落寞與淒涼,這是活生生的人心被撕成一條又一縷,鮮血迸濺,痛到發狂,卻無處發力。壓頂的命運就是一團沒有質感的空氣,任何人的任何較量都是徒勞無功,白費力氣。

這個世界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