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1 / 3)

第十四章: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

生命中的殘缺,總有一天,會被愛一一修補和完善

01

“我願意以自己為證據,把巴別塔做的非法試驗公布於世。”

終生心中震驚,他定定看著她,她神情自然,烏黑的眼眸透亮而清澈。

這是她人生中最大的秘密,是她心底的暗傷,但她說,她要把這件事公布於世。

“我知道你們在查巴別塔,想要揭開它黑暗的麵紗,但沒有真正有力的證據,可其實,我就是啊。”她見終生半晌沒開口,於是解釋,“上次我看的視頻,估計我媽媽給的資料裏也有,那些資料加上本身就是證據的我,巴別塔賴都賴不掉,那群蛆一樣的人早就應該付出代價了。”

“你想好了嗎?你的身世,你這個人,都會被放在世人眼前,與巴別塔一樣,被人議論,被人看。”他說。

她抿起唇,靜靜看著他,沉思片刻,開口道:“你爸爸,我媽媽,孔雀,甚至達琳,還有你的隊員們都卷了進來,我不能再站在後麵被你們保護著,看你們可能隨時遭遇危險,我想要結束這一切。也算為我媽媽當年的錯承擔責任,我作為她女兒,受了她這麼多年的照顧與愛護,我應該做點什麼。”

隻有把這一切都結束,她才能和沈淩以及沈知華重新開始。

媽媽說得對,他們是她無法被取代的親情。

她仰著頭,小小的一張臉,少女的稚氣未脫,但充滿堅定與勇敢,眼眸明亮,如同夜空中最璀璨的星。

他愛的姑娘真棒!堅強勇敢又有擔當。

他為她驕傲,為她自豪,也為她心疼。

“不怕嗎?”他柔聲問。

她眉眼一彎,笑嘻嘻地看著他:“你會保護我的不是嗎?”

“是!”他承諾,“一生一世保護你。”

她抱住他的脖子跳起來,像樹袋熊一樣掛在他身上:“有你在我還怕什麼?我什麼都不怕!”

他托住她的臀,雙手在她肋下,輕輕一提,然後拋起來再接住。

晚風輕輕吹,揚起她的發絲,風中,她的笑聲不斷回蕩,他反複將她拋起,再接住。

她在被拋起的一刻,眺望遠方,天地遼闊,教堂裏的燈亮了起來,隱約有歌聲響起,她想起小時候看著別人家的孩子被父親這樣寵愛,那時她多渴望自己也可以被這樣對待。

曾經的遺憾已經被他補上,對過往再沒什麼不滿,對未來充滿憧憬。

生命中的殘缺,總有一天,會被愛一一修補和完善。

在顧天明給的U盤裏,有關於那次實驗的所有資料和細節,以及參與實驗的科學家的資料。信息非常詳細完善。

終生把這些發送給摩根,很快得到回複,世界和平組織將對巴別塔集團在各國的產業進行徹查,以及傳訊拘審費爾曼·科林,沈知知作為證人和受害者出席,配合審查。

而神啟的新任務是突襲巴別塔總部,進入實驗大樓解救科學家,取得更多的證據,所有行動以直播方式讓世界和平組織隨時獲悉具體情況。

終生從一個加密的資料庫裏調出一份資料——巴別塔總部的地圖,以及實驗室大樓的地圖。

地圖上,每一棟大樓的位置,入口、出口以及監控範圍都有標記,實驗室大樓的更為詳細,隻要多克能進入安全係統,幫助他們順利進入大樓內部,後麵的事就容易解決了。

“這都是摩根給你的?”托尼說。

“不是。”終生說,“這是我爸爸做的。”

從他媽媽去世,到他離開,終言用了五年的時間來做這一切。

“巴別塔總部的所有安保人員,都是雇傭兵以及退役的特種兵,在這方麵,費爾曼一向很舍得。”終生說,“小心為上。”

“什麼時候行動?”

“四小時後。”終生看一眼時間說。

“這麼快?”沈知知有點反應不過來。

“嗯。”終生點點頭,“遲則生變,我們必須比費爾曼想象的還要快才行。”

“那我呢?”她問,“我要做什麼?”

他笑了笑:“你乖乖待在這裏,等我回來帶你去見摩根。”

“好。”

終生摸了摸她的臉,抬頭看向隊友:“來,我們開始部署行動,兩小時後,摩根會安排直升機過來。”

所有人都圍在一起,沈知知老老實實在一旁坐下,她靜靜看著終生,他穿著白色襯衫和黑色長褲,襯衫上麵的扣子解開兩粒,袖子隨便挽起到手肘,赤腳站在木地板上,這個男人,似乎永遠這麼隨意而優雅。

屏幕上的光投射在他臉上,他的側臉對著她,白皙消瘦的臉,輪廓清晰分明,如工筆刻畫一般,一縷碎發搭在額頭,再往下,是英挺的鼻子和性感的唇,他神情冷靜、認真,有種與生俱來令人信服的自信。

命運待她的不公,都因這個人的出現而得以彌補。餘生,再無不滿。

今晚過後,一切都將結束了。

媽媽,請為我們祈禱、祝福。

直升機從山上直接開下去,從這個地區到機場大概二十分鍾,這二十分鍾裏,費爾南·科林的心情十分微妙,大腦一片混亂,想起了很多關於她的事,也想起很多不相幹的事。

離開寧江時,他曾思慮很久,最終決定問她願不願意跟他走時,她拒絕了他。

當時,她是怎麼說的來著?

“為什麼要帶我走?我對你還有利用價值嗎?”

她仰頭看著他,神情冰冷而充滿嘲諷。自從兩人認識以來,他從沒有在她臉上看見這樣的神情,然而諷刺的是,在他問她要不要跟他走時,他並沒有想要利用她。

即便那個時候,他得知終生已帶著沈知知返回T國,而他也剛被哥哥罵了一頓,他都沒想利用她。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小姑娘似乎在一夜之間就長大了。

他笑笑垂下眼眸,說不清自己是什麼感受,有點兒像當初他追著哥哥的車跑,眼睜睜看著那輛車遠離他,然後消失在視線中的感受。

如果非要形容,那大概是灰心認命吧。

可就在不久前,他竟然接到她的電話,她說:“我在機場。”

飛機在夜空中穿行,今晚的月光真亮啊,繁星閃爍,仿佛伸手可摘。

看著這一切,費爾南·科林的心裏生出一種從未有過的平靜和溫暖。

所有的變化都是悄無聲息的,像春雨灑向大地,潤物細無聲,等你發現時,早已百花齊放。

此時此刻,林達琳正站在機場出口處等他,突然,她想起一首很老很老的情歌——《漂洋過海來看你》。

記得歌詞是這樣寫的:為你我用了半年的積蓄,漂洋過海的來看你,為了這次相聚,我連見麵時的呼吸都曾反複練習……

那個時候,她覺得真浪漫啊,一生中就該有一次這樣奮不顧身的浪漫愛情。

他與她恍若一場大夢,夢中,她得到了她整個少女時期憧憬過無數次的愛情和男子。

夢醒了嗎?

沒有。她大哭過,心痛至死過,可竟還舍不得醒。

林達琳,你簡直蠢到無可救藥,踏出這一步,以後就算是萬劫不複,也是你活該,你自找的。

02

飛機停在機場外的草坪上,費爾南·科林去找林達琳,他在人來人往的電梯口看見她,她隻身一人,隻背著一個很小的粉色雙肩包,包上掛著一個玩具貓,她紮著馬尾,從側麵看就像個高中生。

她瘦了很多,原本的嬰兒肥一點也沒有了,臉頰輪廓清晰起來,是很好看的臉型。

費爾南·科林站在不遠處看著她,覺得相比初次見麵,現在的她更美。

林達琳察覺到注視,緩緩轉過身,人來人往中,她看見穿著一身黑衣的他,四目相對,兩人無聲凝望彼此。

半晌後,他主動走向她:“達琳。”

“嗯。”她點點頭。

“吃飯了嗎?”

“飛機上有飛機餐。”她說,“吃過了。”

他點點頭:“那我先帶你去休息。”

“好。”她點點頭。

在來的路上,他曾想要不要把她帶回巴別塔總部,經過一番思考,還是作罷。現在,還不是讓她進入他生活的時機。

他和她都需要時間。

返程時他親自開車,她坐在副駕駛座上,頭靠著車窗,餘光卻瞥向他的臉,他似乎也瘦了,原本就消瘦的臉更消瘦了,透著一股單薄而陰鬱的氣質。

“你喜歡我嗎?哪怕隻是一點點,有嗎?”她突然坐起來,看著他。

反正都已經蠢成這樣了,也不在乎再蠢一點了

前方紅燈,他踩住刹車。特別想轉過頭看看她,但不知為什麼,心裏另一個聲音壓製著他,讓他忍住。

幾十秒後,綠燈亮,繼續行駛。林達琳重新靠在車窗上,有時候,有沒有答案或許根本不重要,你該蠢下去,還是會蠢下去。

“我想見知知。”她問他,“你能送我去見知知嗎?”

自從上次通話後,沈知知的電話就一直打不通,語音提示對方不在服務區。

“說實話,我也在找她。”

“你還是要對付她?”她看向他,皺著眉。

費爾南·科林沒有回答,或者說是默認她的問題。

他和她是宿敵,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突然間,他腦海裏不由自主浮出一個疑惑來——當初,他是不是不該招惹她?不該讓她夾在他們之間?

後悔嗎?他不由得問自己。

沒有答案。

人的心和感情都太微妙,要深入曲折幽暗之處,要看清自己,需要巨大的勇氣。

車開到酒店樓下,服務生來為他們開門,費爾南·科林將鑰匙丟給他,讓他去停車,然後,與林達琳進了旋轉門。

大廳燈火輝煌,有西裝革履的精英,有穿著華服的女士,也有時髦而精致的年輕小姐,林達琳在沙發上坐著等費爾南·科林登記,很快他就辦好了手續,她站起來與他一起進電梯。

電梯裏,隻有他和她兩個人,她仰頭盯著紅色的數字逐一變化,在二十層時,她鼓足勇氣開口問:“今晚,你在這兒嗎?”

他看著她,有一點意外:“今晚不行,這幾天有事情要處理。”

“關於知知的嗎?”她突然間變聰明起來。

費爾南·科林看著她,突然有點煩躁,他為什麼要來接她?他為什麼要管她?他們之間根本無解的,為什麼要讓自己身處這種境地?自找麻煩嗎?他這算不算自找麻煩?

“叮”一聲,電梯開了,他們走出來。

費爾南·科林訂的是豪華套房,客廳的一整麵落地窗能俯瞰這座城市,萬家燈火交織成一片燈海,璀璨華美又夢幻,房間裏的一切陳設都非常精致講究,餐桌上花瓶裏插著玫瑰和百合,花瓣上甚至還有露珠。

曾夢想的一切都得到了。

可原來,幸福與所有的外部條件都無關,而是和誰在一起,那個人是否如你所愛一般愛你。

其餘,皆是身外之物。

“你快樂嗎?”她麵對他,仰頭問,“殺了知知你會很快樂嗎?你現在做的一切都是你想做的嗎?隻有做這些,才會讓你開心快樂嗎?”

他低頭看著她,燈光下,她臉上細膩的絨毛清晰可見,長長的睫毛在鼻梁下投映出一片陰影,她身後是璀璨的燈火與星空。

“你先休息吧。”他說,“晚安。”

然後,轉過身要走。

林達琳從背後抱住他,額頭抵在他後背上,明明是一個瘦弱的女孩子,可他卻覺得,她手臂上好像有千斤力,讓他掙脫不開。

“費爾南,你現在做的一切都是錯的,你為什麼要錯下去?為什麼我們不能好好在一起,過屬於我們倆的新生活?”她哽咽著說,“和我在一起,不能讓你感到幸福和快樂嗎?”

他的心髒猛地一緊,像有一根看不見的線勒住了他,讓他的呼吸緊跟著一窒。

從房間離開後,他一個人坐在車裏,指尖夾著一根煙,昏暗中,明明滅滅的一點星火閃爍。其實,他並不抽煙,他沒有任何不良癖好,不抽煙不酗酒不賭博,他近乎苦行僧一般自律,磨煉自己的意誌。回顧他這二十多年的歲月,一切的行為準則都服務於巴別塔。

這是他想要的嗎?他快樂嗎?

他從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也沒有人問過。

“費爾南……為什麼我們不能好好在一起,過屬於我們倆的新生活?和我在一起,不能讓你感到幸福和快樂嗎?”

回憶起在寧江短暫的與她相處的時光,他心裏的某一角忽然就軟下去,眼前總不自覺浮現出她的笑臉,浮現出她充滿崇拜和迷戀的目光。

從沒有人用那樣的目光看他,仿佛他是宇宙中心。

新生活?

她和他的新生活?

對此,他完全沒有任何概念,那是一種什麼樣的生活?他想象不出來,但心裏竟有一絲好奇和蠢蠢欲動。

他想回去和費爾曼談一談,但談什麼呢?他腦海一片混亂。

“OK!”終生說,“我們現在出發。”

直升機就停在院子裏,所有武器都已準備好,Seven已經先一步上去了。

大家一一往外走,終生在最後,沈知知拽著他的手一直跟到門口,她心裏惴惴不安,一顆心七上八下的,和之前完全不一樣的感覺。她想,或許是因為之前每一次麵對危險時他們都是在一起的,而這次她是被留下的。

“終生。”她喊他。

“嗯?”他轉過頭看她。

“要不,我和你們一起去吧。”她說。

“不行。”托尼聽了,搶先說,“你自保尚且不行。”

他話落,沈知知就反應過來。氣氛變得有些微妙,托尼話中所指是孔雀為救她犧牲的事。

“對不起。”她低下頭。

終生皺著眉看了眼托尼。

“我也沒有什麼惡意。”托尼解釋,“就事論事而已。”

“沒關係,我知道。”她說。

所有人都出去了,隻有終生站在門口沒走,他攬過她的肩,把她抱在懷裏,下巴擱在她的頭上,輕聲道:“別在意,他們說話直來直去慣了,不是針對你。”

她點點頭,鼻腔一陣酸楚,眼眶發熱,她並不怪托尼,不管怎麼說,孔雀都是為救她而死的。

“其實,我知道你也很難過。”她說,“你不用費心安慰我,我沒事。”

十幾年的兄弟情誼,他眼睜睜看孔雀死在自己麵前,他的痛隻會比她多,不會比她少。

終生輕輕撫摸著她的頭:“他永遠活在我們心裏。”

她淚水落了下來,用力點頭:“嗯。”

孔雀,我不會辜負你,我會好好活下去。

時間差不多了,他鬆開她,兩人凝望,她眼睛有點紅,神情裏充滿不安和焦慮。

“放心,不會有事。”他捏了捏她的臉,笑著向她保證,“我答應過要保護你一生一世的。”

“我等你回來。”她緊緊盯著他。

“好。”

他俯下身,在她額上輕輕一吻,然後,轉身離開。

沈知知站在門口,看著他上飛機,飛機滑行起飛,他站在機艙口看著她,對她笑,朝她比了一個OK的手勢。

她一直仰頭望著,直到飛機飛上高空,從視野中消失。

03

“查到在哪了嗎?”費爾曼·科林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