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大人心懷寬廣,實令本王頗感欣慰呀,好了不說他了”,平王爺話鋒突轉,“你我言歸正傳吧!本王想問問,大人對繼位一事有何看法?”。
“這聖旨一下,便等於是立了儲君”,宋光漢一揚眉眼,“本官恭喜王爺”。
“不不不……”,平王在軟椅裏的身子動了動,神情……像是有很多話,但卻又找不到言語去表達,並且還叉開右手五指,翻轉著比劃著,“大人沒有感覺哪裏……哪裏……”。
“哦……!王爺是不是覺得此事來的不太真實?”。
“啊!對,似做夢一般的不切真”。
“王爺多慮了”,宋光漢微笑道,“王爺你想一想,皇上染上了這肝髒潰爛,有今天,沒明天的病,是你我親眼目睹,也親自暗地取證過的,駕崩是遲早的事兒。
所謂國不可一日無主,雖然他很不情願將帝位傳於兄弟,但無奈他膝下無子,已別無選擇,雖然他也不怎麼待見王爺,但在他心裏王爺總比淮陰王的份量重”。
“等等……”,平王截住他的話道,“那大人說說,如何叫別無選擇,如何叫份量重?”。
“難道王爺真的不知?”,宋光漢故意疑問,他焉能不知平王的心思?平王就是想讓自己重複一下過往,借以加深自信。
“本王……”。
見他支支吾吾,宋光漢幹脆不讓他開口了,“先不說陸鍔與蓮蓉皇後,皇子浩然,陸中原等人之間的事兒,但說這聖旨可是真的?”。
“真的”,平王抬起朦朧的眼。
“這就好了”,宋光漢道,“皇位已是王爺囊中之物,隻要榮登皇位,駕馭了天下,至於以後會發生什麼事,所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王爺何必要提前操心呢?”。
平王爺低頭凝思,把從天啟十一年到今日發生的種種,似過電影一般的在腦裏濾了一遍,頓時感覺宋光漢的抽絲剝繭很有力度,於是,他輕輕一笑,以示回應。
“雖說皇上這邊無需過多的擔憂”,宋光漢眸色深沉地道,“可另外兩個人倒值得格外的注意”。
笑容還沒來得及在臉上紮實,平王的心尖又是一凜,“大人指的是宰輔徐憂民與淮陰王陸鍔?”。
宋光漢道,“正是,平王執掌天下淮陰王怎會心甘?況且,他被皇上打壓了那許多年,心中的積鬱或許早已堆積如山”。
平王爺重重地呼出一口氣,脊背將軟椅的背,靠得吱吱響,“那……他會怎麼做?”。
宋光漢道,“他怎麼做,無關緊要,重要的是徐宰輔會怎麼做?”。
這個時候聽聞徐宰輔三個字,平王不曉得自己為何一下子驚立而起,“徐宰輔,徐宰輔跟陸鍔可是有過命的交情,他二人會不會聯手呢?”。
宋光漢眼凝一處,“這個……本官尚不敢妄自猜測,不過有一點倒可以肯定”。
“哪一點?”。
“徐宰輔有心要招陸鍔回京”。
平王爺雙眸一顫,像被他人突然用針尖刺了一下,剛要開口,隻聽宋光漢又道:
“這個徐宰輔不好對付啊!說句大不敬的話,也不怕王爺恥笑,惱怒,依本官之力,再集起王爺,禦丞宮文正及皇上一起合圍,也未必是他的對手”。
“哦?徐宰輔果真有這般厲害?那如果他相幫陸鍔的話,本王豈不是死定了?”平王又坐回軟椅,語聲朗朗,竟然不見了適才的驚恐,代之的是一派不以為然。
宋光漢卻緩緩起身,踱了兩步,“本官很不希望徐宰輔靠攏陸鍔……”。
這不廢話嗎?平王爺盡管沒有了驚恐,但又湧現出一股浮躁,這不奇怪,與徐宰輔為敵,在上古王朝裏還沒有一個人會說它是一件輕鬆的事兒。
剛才瞬間的輕視與不以為然,也隻是他嘴上一刹那的逞能而已。
“不過,即便徐宰輔有心護著陸鍔,要招他進京,本官也不認為他二人會聯手與王爺您為敵”。
“哦?大人的意思……?”。
宋光漢轉過身,麵向平王爺道,“陸鍔雖是一個王爺,手段也有不菲,但無奈卻是空殼一具,便是徐宰輔倒附於他,兩人合力,恐也難撼動王爺分毫。
當然,王爺要摧毀這兩人,也不能是一朝一夕的功夫了,或許要一年,兩年甚至是十年八年,這……徐宰輔如何舍得?”。
平王爺唏了一聲,掩了掩領口處的狐裘圍脖,忽然笑了,“大人的意思是……徐憂民心係天下蒼生是出了名的,他怎麼可能投靠陸鍔與本王為敵,打一場逆天逆民之戰,陷黎民百姓於水深火熱?”。
宋光漢一抱拳,“王爺睿智,王爺本身就是受天地之命的正義之師,陸鍔居心不良便是謀篡,徐憂民審時度勢,想來不會幫助陸鍔對付王爺”。
平王嘴角一翹道,又有了喜色,“聽大人的一番言論,本王覺得大人的智慧並不在徐宰輔之下呀!”。
“不敢”,宋光漢腰身一弓,“本官斷然不敢與徐宰輔相提並論”。
平王爺沒有大動聲色,依舊是不緊不慢地道,“這就奇怪了,大人既然不敢自詡與他相提並論,怎麼又敢與他針鋒相對呢?這豈不是在以卵擊石嗎?”。
“以卵擊石倒也不至於”,宋光漢道,“隻要用心抓住徐宰輔的軟肋,盡量往他軟肋上戳刀子,勝算還是很大的,不怕王爺見笑,也正是因為看穿了他的軟肋,本官方才有膽量與其一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