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心智的較量1(1 / 3)

亥時一刻,對於辛苦一天的百姓來說不早了,但對於笙歌豔舞的皇宮大苑,正好是盡興時,可惜今天天公不作美,大雪轟門,皇帝添亂,一下子阻了他們的腳步,攪了他們的興致。

然,即便如此,皇宮大苑還是沒能得到難得的靜謐,打乾坤殿的前廣場到東門,一路上都是人聲嘈雜,若往常徐憂民早就遠遠避開了,他最是厭煩一群所謂的高官顯貴醉醺醺的在大道上你推我搡,招蜂引蝶。

而今天,他卻湊了上去,還說了幾句暖心窩子的話,不為別的,隻為這些人都是辛勤的勞動者。

他們來自戶部下轄的一個小機構,叫掃門庭,他們正在不分時辰,不畏嚴寒地清掃地麵上厚重的積雪,就是為了明天清晨,那些高官顯貴們的車馬,轎子能夠走的順暢。

當然,這些高官顯貴們也包括徐憂民自己。

此時此刻,他會不會也討厭自己呢?這是個頗耐人尋味,更值得反思的問題。

我想他是不會討厭自己的,他若討厭自己這身皮,就不會在宰輔的位子上一坐便是十幾載,看來他雖被奉稱上古第一人,但心態還是有問題。

總是拿已所不欲,去定性人品。

想一下,有哪條律法規定,官員放班後窩在府邸寫寫畫畫,是在張揚社會正氣?又有哪條行文寫明,官員放班後逛逛夜市,喝喝花酒,是在敗壞社會風氣?

還有,你同情低層勞動者,抨擊上流享受者,依據是什麼?是依據勞動者身體上的辛苦和享受者身體上的舒適?

如果是這樣,隻能說明你這個宰輔監國不夠格,根本沒有深入了解,體恤你的下屬與子民。

有道是知足常樂,你怎麼知道,勞動者在辛勤耕耘的時候,他們的心是苦澀的而不是快樂的?你又怎麼知道,享受者在行酒賞舞之際,他們的心是舒適的而不是隱晦的?

痛並快樂著,或許就是一種不作他求的愜意,而借酒消愁,也許便是高處孤獨,落寞,不勝寒的真實寫照。

所以,我要以知之者的身份告誡徐憂民和那些為數不多的不知道足性的人類。

莫要以珍饈美饌而厭煩或羨慕嫉妒,也許珍饈美饌裏加裹著不為人知的淚,更莫要以粗茶淡飯而同情或嗤之以鼻,也許粗茶淡飯裏含加著蜜糖。

徐憂民,憂民,名字一點都沒取錯,怪不得他體格消瘦,瘦若幹柴,因為神經過度張馳,思想過度複雜的人,很難做到大腦空白,無憂無慮,自然也就幹吃不上肉了。

他邊走邊思緒萬千,而萬千思緒也隻都集中縈繞在一句話上,那就是…

天下誰人不知那陸鍔待你如親兄弟,你若不偏向他,豈不遭天下人唾罵?

所以,他一路走下去直到東門,臉,是火辣辣的燒,心房,腦仁是針灸般的疼。

如皇帝所言,門外,轎子果然還在,轎夫們也果然被凍成了冰棍。

算了吧!這種天氣。徒步行路肯定要比坐轎子暖和的多,老說徐憂民慈悲,總得拿出一點證據來吧!瞧,這句話便是鐵一般的證據。

天真的很冷,直冷得雪花片子,一個勁兒的往幾人發髻,脖頸裏鑽,而走路也真的比坐轎暖和,因為雪花片子一入脖頸,脖頸便將它化成了水。

這時,不知是轎夫裏的哪一個,張三李四還是三二麻子突然大笑了兩聲,“快看,看,看前麵有頂轎子翻蓋了”。

“吆,還真是,翻了個底朝天”,話落,立即有人附和。

更有眼尖者,“那是吏部尚書宋大人的轎子,瞧,轎子前的燈籠都著火了”。

再不愛湊熱鬧的人碰到了熱鬧也會看,徐憂民抬頭舉目,說真的,距離遠又加上人老眼神不好,他著實看不真切。

不過,還是能斷定轎夫們沒看走眼,那的確是宋府的轎子,因為轎子的屁股對準的是平王府大門。

徐憂民苦笑,他正在心裏念叨著此二人,沒想到一下子就見到了真人,看宋光漢的窘相,他不由得感慨,老百姓總是在抱怨為了簡單的一日三餐,無論嚴寒酷暑每天要聞雞起舞,殊不知為官者為了生活也有起早貪黑呀!

徐憂民即被稱第一人,那麼能被他念叨的人,自然也就不能平淡如水,不能是等閑之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