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遊子(2 / 3)

他停了停,滿屋子打量一遍,小屋很小,卻足足裝了十來個男男女女,不說味道怪異,就連光線也不夠用,“長時間趴在這種小黑屋,的確憋悶,老夫也能理解,但隻要你們好好幹……”

“誰沒好好幹呢?”,周騰的最後幾個字正好落在一個剛要進門的男人的耳朵裏,男人立即火騰騰地甩出幾個字。

聽到這個聲音,褚遇全身一抖,有點站立都難安了,傳說中的的那位來了,那位名喚周彪。

周鏢可沒有周騰好說話,而且脾氣火爆,與人相處稍不順心便會請拳頭,不過今天他的音調仿佛有點怪,像在刻意壓著嗓門,更沒有罵罵咧咧。

周鏢一臉絡腮胡,年紀正壯,卻有二十多年的煙齡,牙黃賽黃金,嘴臭似糞坑,進得小黑屋,屋子裏明明有很多人,而他偏拿眼瞪著褚遇,仿佛要吃掉他。

一母所生,周騰知曉周鏢的性情,慌忙拉他,“沒有人不好好幹,我正在給工人們傳達老板的意思”。

周鏢牙一呲,不信,因為他發現了問題,所有人都安生的坐在自己位置上,唯獨褚遇是站立著的,而且在眾人裏麵褚遇的脾氣與他最不合,曾當眾頂撞過他,雖然最終他贏了,但還是心有記恨。

周鏢也是工頭,所謂胳膊擰不過大腿,褚遇不得不服軟,何況他這次錯在先,於是忙哈下腰,“周頭周頭,您消消氣,是我不對”。

“你娘……”,然而剛罵出兩個字後,他忽然打住,捂著下巴嗷嗷叫起來,褚遇這才發現,這小子愛吃辣,天天大魚大肉的,以至於嘴唇都生滿了膿泡,可不就一張嘴便得崩裂?真是天理昭璋,報應不爽啊!

眾苦工平素裏被欺淩怕了,眼見這般笑料卻也不敢樂上一樂,還是褚遇激靈,裝著拾刻刀,鑽到桌子下把笑容給偷了出來。

見沒人敢取笑他,周鏢還算滿意,嗷嗷叫喚了一陣子後便放過了褚遇,環視一圈眾工人,明明不是官,卻打了個官腔,幹咳了咳道……

“那個……大家夥聽好了,高遠製衣坊,輝煌鹽鋪,篝火炭行有幾批物料已裝好車,老板吩咐這些東西刹黑之前一定要送到客人手中,物件哪……確實不少,但好在主顧們都居住在鎮子附近,隻要大家腿腳利索點,相信不到天黑便能完事”。

褚遇一愣,不光他,屋子裏除了兩位姓周的工頭外,其他人都跟著一愣,高遠製衣坊,輝煌鹽鋪,篝火炭行與雕刻坊雖然都是同一個老板。

但那三家都有工人,運送物料為何放著他們的人不用,反而尋到這邊?這已經不是第一次,要說他們忙騰不開身,倒也情有可原,可關鍵他們閑得很。

是何原因?難道僅僅因為他們都是本土人?

滿屋子瞅了瞅,眾工友光愣,卻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褚遇搖搖頭,算了,我也別多事尋麻煩了。

想想鎮子外,大多都是泥沙路,還好老天爺有一陣子沒下雨了,應該不算難走,反正端人碗屬人管,加上周鏢嘴巴疼,這幾句話說的也算中聽,溫溫柔柔。

所以大家也沒顯露出什麼煩躁抱怨,再說也不敢,隻是盼望著他嘴巴就這樣沒年月地爛下去,千萬莫痊愈。

不過,有時候我們做下人的,不能主人說什麼就信什麼,要把主子的話反著去理解,周鏢說主顧們的家,離東河鎮都很近,可地下村明明在鎮南十八裏,幾乎到了婁州府地界,而且路況不好,路身極窄,僅能容兩個車軲轆。

但不管如何,主人吩咐的差事都得無條件,並且需要保質保量的完成,如此惡寒的天氣,如此遠的路程,周鏢那王八蛋肯定圍著爐子,啃雞腿,喝燒酒,既然他不在,這些話,苦工們自然是罵出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