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顧家,皇帝一臉憤怒坐在大廳的太師椅上麵,不說話,也不吃飯。

顧家的人從來沒有見過皇帝如此生氣的樣子,一個個都嚇得低頭哈腰,鴉雀無聲。

作為皇帝,蕭賾也有自己的好惡,也有自己的情緒。特別是不在皇宮的時候,他覺得自己好不容易脫下了好像龜殼一樣的龍袍,就應該跟平民百姓一樣,享受自己喜歡的文化。

可是,他懷著一顆紅心來到他們的文人雅集,竟然被批得一塌糊塗。

好像那個鍾良友,就是文壇巨匠一樣,這也不對,那也不好。

他不僅僅是文壇巨匠,讓他自己寫又寫不出來。

剛才的那一場聚會,簡直就是他的個人崇拜,真不知道周圍的人都是怎麼想的。

坐了一炷香的功夫,蕭賾把蕭逸軒叫道身邊來,說:“軒兒,你的《文選》可有副本?”

蕭逸絕忙說:“有有,在這裏。”

蕭賾認真地翻開那本厚厚的,軟軟的《文選》,裏麵一個個字,圈圈點點,全部都是蕭逸軒在民間搜羅典籍,訪問古跡,一字一句寫出來的。

這厚厚幾十萬字,竟然一個潦草的字都沒有。

蕭賾萬般真愛地撫摸這本《文選》,對蕭逸軒說:“軒兒怨恨父皇嗎?”

蕭逸軒說:“不怨!”

蕭賾指著這本書,說:“很多男兒都想著投筆從戎,你沒有這樣的想法?”

蕭逸軒倔強地搖搖頭,對蕭賾說:“孩兒從來沒有這麼想過。孩兒覺得揮毫潑墨,絲毫不遜色於馳騁疆場!”

“可你寫的,都是前人的文章……”蕭賾惋惜地歎氣。

“孩兒也可以編撰文集,何苦要自怨自艾呢?”蕭逸軒搖搖頭。

蕭賾終於知道,蕭逸軒說的專心編書,不是做出來給自己看的,而是心裏麵真實的想法。

他單刀直入地問道:“剛才鍾良友說你的書是垃圾,你可有想法?”

蕭逸軒搖搖頭,說:“孩兒編的絕對不是垃圾,鍾良友才是垃圾,他看不懂我的書!”

顧司南大概明白剛才蕭賾到哪裏去了,他原本給那些文人雅士一些經費,希望他們能夠在鄉間弄一點風雅之事出來。

沒想到他們得了錢,竟然拉幫結派,搞起小圈子,甚至連皇帝微服出巡,還敢說得一文不值。

看來,這次皇帝南巡感覺不好啊。

不過,顧司南覺得這也是好事。這樣有好有壞,才能讓皇帝知道,這江南聖地也有刁民。

蕭逸朗忙將那天在集市上麵買來的寶蓮燈遞拿了出來,對蕭賾說:“父皇消消氣,這是孩兒前幾日在集市上麵見到的一盞羊脂白玉蓮花燈,讓父皇把玩把玩。”

蕭賾接過手裏的蓮花燈,看到裏麵精致的鏤空,還有唯美的花瓣。嘖嘖稱讚。

再仔細看看上麵的水舵工,知道一定不是古代的東西,頓時看得呆了。說:“看來這是當今的能工巧匠啊!”

顧司南一旁附和道:“恐怕是蘇州那邊的工藝吧,真的巧奪天工啊!”

蕭賾想到人們形容製作玉器時候小心謹慎,孜孜不倦的精神,“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本來就是工藝匠人之間相互交流的很好形容,怎麼這個臨安城裏麵的雅集竟然如此不容人啊?

又憂心忡忡皺起眉頭了。

蕭逸朗對蕭賾說:“父皇不要為那些亂七八糟的人擾亂心智。”

蕭賾說:“是啊,不過是一群鼠目寸光之輩!”

於是,顧家的人馬上找來最好的古琴,彈奏了一曲“高山流水”。

好不容易,將皇帝的心情緩和下來了,整個顧家的人已經累得站不起來了。

顧德全小聲地對顧司南說:“父親,孩兒的婚事,何不趁萬歲高興提出來 一下?”

顧司南指著顧德全的額頭,說:“你不要命了,你忘記之前江家夫人說的事情了嗎?”

那江臨花腦門上麵包著紗布,一直是一個不可觸碰的雷池。

顧德全隻能垂頭喪氣地退下了。

話說張小婉和江臨安從“雅集”回來,真是受了一肚子的氣。她寫得字太差,也比那個鍾良友寫的什麼鬼枯枝敗葉要強啊。更可惡的是,這樣的枯枝敗葉,還要被江臨安阿諛奉承。

張小婉氣衝衝地對江臨安說:“那夥人真是有眼無珠,改天我找一把刀子將他們的眼珠挖出來!”

江臨安說:“你就省省吧,世界上這麼多不公平的事情,你都能計較得過來嗎?”

張小婉說:“我不管,隻要有人欺負相公,我就不高興!”

江臨安逗張小婉說:“那,有人要殺了相公呢?”

我就去,先殺了他,或者擋在相公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