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葳蕤恩準入宮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府中。
南朝人率性而為,不拘一格,但像這種未經殿選,直接圈定的,在陳朝之上,雖不少,但也絕不能稱多。
宣帝朝,隻有彭貴人有此殊榮。
彭貴人深受宣帝喜愛,子憑母貴,生子就被封為了始興王,也就是前不久剛剛犯上作亂,兵敗被誅的陳叔陵。
慕容府邸上下,張燈結彩,人人臉上都帶著喜慶的神色,老主母更是打賞了報喜的公公幾串六銖大錢。
慕容南渡以來,置辦田產,但也不過百畝土地,附屬的佃農也僅有三戶,每年的收成除了家族花用,以及交納賦稅,日子也是過得緊巴巴的,但像今天這樣的日子,卻是吝惜不得的。
除了討個好彩頭之外,還能幫著葳蕤在宮裏得到這些報事太監的照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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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葳蕤雖然被留在了陳宮之中,但遠在數十裏之外,還似是能夠看到母親枯槁的臉上那抹欣慰的笑意。
早有宮中的太監將日常所需的器物一一呈送了上來,身邊的幾個宮女太監在玉虹的指示下,忙忙碌碌地來回搬動,雖然看著辛苦,但是玉虹的心裏卻是美滋滋的。
因為自家小娘子是這次唯一一個沒有經過殿選,就直接入宮的,這份殊榮可不是那惹人厭的陸氏小娘子所能比的。
再者說了,這些皇宮裏的器具,就是精良,玉虹長了這麼大,還從來沒有見過這麼精致的家具。
慕容葳蕤靜靜地站在殿外的一棵桃花樹下,此刻桃紅正豔,微風輕拂而過,時常有偏偏粉紅色的花瓣從枝頭落下。
花瓣鮮豔如舊,隻不過有了許些褶皺,世間美好的事物多不長久,彩虹易散琉璃脆,莫不過如此。
隻不過最不喜進宮的人,如今卻直接入選了,不得不感慨造化弄人了。
“娘子,累了一整天了,喝口參湯吧……”
玉虹端著一盞白瓷杯,從身後走了過來,臉上笑吟吟地遞到了慕容葳蕤的麵前。
慕容葳蕤低低地說道:“先擱著一邊吧……,玉虹,跟我說說話兒,心裏煩悶。”
玉虹將白瓷杯放在了旁邊的石桌上,笑道:“娘子被欽點入宮,這可是無上的榮耀啊,想必現在消息也傳到府裏了,老主母想必也是萬分快活。”
聽到玉虹提及母親,慕容葳蕤恩了一聲,抬氣頭,看著滿枝丫的殘紅,不禁問道:“玉虹,你可曾想過,泯然於眾固然不好,可像現在這樣,秀於眾人,難免會遭到一些有心人的嫉恨。”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堆出於岸,流必湍之……”慕容葳蕤搖了搖頭,“父親說過,宮中不比家裏,要謹言慎行,小心處事,即便不能光耀門楣,務必要保全自己。”
“行高於人,眾必非之……”
玉虹笑嘻嘻地補全了下一句,說道:“娘子,世上不如意事常八九,哪裏會處處遂人意?再者說了,我們還有楊小娘子呢,娘子在宮裏也不是一個人……”
“是啊……”慕容葳蕤深吸了一口氣,臉上的愁雲如風消雲散,澹然道,“也不知道楊蓁姐姐現在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