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敵我實力懸殊,時間久了怕是也撐不住。因而鈞儒與畢初簡單商議以後,決定帶著僅存的兵力從附近村口的碼頭撤退。
可是臨到要走,甭說那些早已被日本人炸毀了的申軍備船了,就是臨近村莊的船隻,早已被雇光,連帶著一船一船的人逃難去了。
所幸的是,詒雲在這裏見到了劉秘書。初時,詒雲還覺得奇怪,劉秘書怎麼會在這裏,按理說她應該是被沈叔年的人帶走了。
直到畢初出聲,她方才知曉,原來沈叔年並沒有把宏仁的人真正帶出申城。如若不是遊擊隊的人在中途遇到了他們,恐怕如今早已經變成了日本人的槍下亡魂了。沈叔年所謂的承諾,從頭到尾也不過就是一個騙局罷了。
大勢如今,人人逃難便如被裹挾,即便不想倉促,也隻得踉踉蹌蹌跟著走,走到哪兒算哪兒。
上了路,才知道,前頭的景象,簡直不是言語可以描述的倉皇了。出城往西的那條山路上,灰塵滾滾,車輪軋軋。
各種各樣的獨輪車、驢車、馬車,各宮都是爭先恐後地搶著車道,簡直是擁擠不堪。
遊擊隊率先做了表率,替老百姓護著路,鈞儒也下令申軍不得與民搶道。可是這個時候,也不是誰能說了算的,逃難的人實在是太多太多了,許多的士兵與遊擊隊的人也被一並給衝散開了。
為了以防萬一,又顧慮到詒雲的情況,鈞儒決定臨時雇了兩架獨輪車。詒雲一輛車子,劉秘書一架車子。劉秘書帶著兩大籮零碎用物,這獨輪車狹小,自然一下就很擁擠。
再看其餘人等,各人的衣服用具,各人自己帶在身邊。隻是銀錢細軟什麼的,劉秘書都是親自交給詒雲看管。為防不測,詒雲在每個人的貼身衣服裏都縫進了一點金銀器軟,說好萬一在路上走散,就用身上的錢想辦法趕到前頭的橋麵去會和。
鈞儒再三關照車夫,兩架車要一架瞄著一架,寧可慢些,不能斷開。若平安到達,工錢加倍。
詒雲放眼望去,這身後挑擔子的壯漢們一頭是碩大的行李卷兒,一頭是坐在籮筐裏熟睡的孩子,大步流星,橫衝直撞。
一旁跟著的小媳婦老婆婆們唯恐被甩了,跌跌撞撞,連喊帶跑,看著叫人揪心。
鈞儒雇的這幾架車,因為事先有過高薪的允諾,互相之間還算關照,前前後後總沒離開過鈞儒的視線。
行不到兩個時辰,遠處雲層裏,隻見幾個銀色的點點閃了一閃,跟著便聽見嗡嗡的聲音大作。眨眼間那些銀點點變成大鳥,嗡嗡聲變成打雷般的轟鳴。
路上一下子炸了鍋,人們驚叫著,咒罵著,逃散著,野蜂似的沒頭沒腦地亂竄一氣。鈞儒跟車夫溝通了一番,發現帶著詒雲的幾個車夫還算有經驗,邊先讓車夫停車讓她們下來。
車夫把車推到路邊莊稼地裏倒著,鈞儒又招呼一眾人等趴臥在樹叢裏別動。諸人剛安頓好,飛機已經從他們頭頂上掠過去了,機艙裏那個穿皮夾克的飛行員都被詒雲看了個清楚,嚇出她一頭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