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楊冬雪也在這邊做活,但過了一個禮拜都沒有說上幾句話,隻因兩人都極為的忙,什麼事情都是一分錢一分貨,要想拿高一點的日結就要花更多的力氣,不知冬雪平時忙到什麼程度,盼生隻知道自己連上洗手間的時間都在努力控製好。
以前就算刻上一個月,她都不會像現在這般累,隻第一天來的時候稍微輕鬆了一些,隻雕刻了幾個件,現在天天雕到日落為止,直到光線影響了作業才作罷,雖然乏累已經從每一絲肉和每一根骨中滲透蔓延出來,但隻要她看一眼還在兢兢業業工作的老師傅,便不再覺得苦了。
這位師傅聽別人說是整個鎮上或者說是整個城裏最好的木匠,更甚者說在臨近的幾個城中他也是數一數二的,他的奇巧技藝也確實令人嘖嘖稱奇,即便他已經是最好的,但每日也都早起晚歸,幹活做事細膩如斯。
且不說現在她每日已經可以拿到半兩銀子的工錢,就說能跟這樣好的師傅在一起學習,這就算每日付出半兩銀子,盼生也願意。
工作的時間當然不能不幹活,眼睛直直盯著人家看,可因著她有著不錯的基礎,加之老師傅時不時的指點,她也慢慢領悟了不少。
不遠處的觀星樓上,一消瘦的白衣男子正在窗邊佇立,骨節分明的手細長白皙,右手小指上的血色指環分外顯眼,他就那麼望著施工的地方,淡漠的來回旋轉那枚指環。
這人似乎就像是從白色的染缸中撈出來的一般,他的眉是白的,發是白的,就連原本應該充滿血色的嘴唇也顯得十分蒼白,看的久了竟讓人後背生出一股涼意,加之他那了無生氣的樣子,似乎眼前的隻是一個假人一般。
“公子,幾大商鋪的掌櫃都已經在偏廳等候。“輕步走來的仆人深深低頭恭敬道。
“飯後把廖師傅找來。“雖然此人看著也不過十四五歲,但他的聲音卻透露出一種飽經世故的滄桑之感,默然的眼神似乎將這世間早已看透,渾身散發出一種與他實際年齡不符的老練和淡然,比三四十歲的人更加的成熟穩重。
他再看了一眼正在雕刻的盼生,把窗掩上便走了。
翌日,盼生正像往常一樣在做著昨日吩咐好的活計時,廖師傅卻在喝了一口濃茶之後把她叫到了身邊。
“雖然你的雕刻技法已經十分的熟練,隻有些許小地方還需要注意,你雕刻出來的東西沒有神韻,你雕刻好的我常常還要再改過,這當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練好的,可你底子好,年紀也輕,好好練練他日定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廖師傅雖然年紀較大,但那一雙眼睛比起十幾歲的小夥子還要明亮,專注起來也目光如炬。
“師傅這是要教我嗎?“聽著廖師傅這些話,盼生欣喜若狂,像廖師傅這樣的人愛惜自己的手藝就像愛惜自己的生命一般,且在現在這個時代,隻有正宗的拜師學藝,師傅們才會真的教授本事。
可不會隨便遇見個什麼人都教上一教,按道理他完全沒有必要給自己額外的教導,他這樣說,盼生雖然很高興,卻十分的疑惑。
廖師傅摸著下巴上的一小撮胡子大笑道:“今日他們說雕刻這邊的活不再叫人了,不想這裏幹活的人太多擾了外麵老爺夫人的休息,那樣的話你我恐怕還要再相處個個把月,我年紀也大了,雖然有那麼幾個徒弟,但看你極為努力,且天分也高,隨手的事,便教上你一些,能領悟多少那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廖師傅話畢,盼生便脆生生的跪了下來,要知道這絕對是這世間最大的好事了,常言教會徒弟餓死師傅,哪裏會有不給錢就教人的師傅,反正自己錢沒有,要命一條,便響響的磕上了三個頭。
廖師傅見狀怔了一小會兒,但轉瞬就笑道:“小娃娃挺上道啊。“
“師傅您等等,我給您沏杯新茶……“
“別別別,我也就教你一些東西,不用行這般大禮,不用不用,來,今日就先教上一些。“廖師傅說好便拿著自己剛才的那個雕件細細的跟盼生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