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這是錯的。
但訓導員及那些人們卻哈哈大笑了起來,把黑子笑糊塗了。之後,訓導員把"小偷"叫出來,告訴黑子:你本來找對了,可你錯就錯在沒有堅持……
一刹那間,令訓導員和全體在場人們莫名意外兼莫名驚恐又莫名悔恨的是,他們看到——當黑子明白了這是一場騙局之後,它極度痛苦的"嗷"地叫了一聲,幾大滴熱淚流了出來,之後,它沉沉地垂下了頭,一步一步地走了開去……
黑子!黑子!你上哪兒去?訓導員害怕了,追上去問。
黑子不理他,自顧自往營外走去。
黑子!黑子!對不起!訓導員哭了。
但黑子無動於衷,看也不看他一眼。
黑子!別生氣!我這是跟你鬧著玩兒呢!訓導員撲上去,緊緊地摟住了黑子,在黑子麵前熱淚滂沱。
黑子掙脫了訓導員的摟抱,一步一步地走到了營外的一座土崗下,找了個背風的地方趴下了。此後好幾天,黑子不吃不喝,神情委頓,任訓導員怎麼哄,也始終不肯原諒他。
人們這才發現——哪怕是隻狗,也是要尊嚴的!
或者反過來說——它們比人更要尊嚴!
後來呢,後來是黑子不再信賴它的訓導員,甚至不再信賴所有的人。同時,它的性情也起了極大的變化,不再目光如電,不再奔如疾風,甚至不再虎視眈眈、威風凜凜……訓導隊沒辦法,隻好忍痛安排它退役。
啊,黑子呀!
三、貧困的人家
快過年了,我所在的城市劃出了最低生活標準線,不上這線的便是貧困戶,將在年前獲得一些幫助。
我與同事們背著大米與菜油等挨戶走訪這些人家。我們看到露出棉絮的被褥,我們看到補了還漏的搪瓷臉盆,那些黑乎乎、灰蒙蒙的貧困狀況超乎我們的想像。可是當我們循著地址推開又一戶時,一時我以為,我們一定是走錯了人家。
這家窗明幾淨,有冰箱有洗衣機,有漂亮的窗簾和門簾,有立得很齊的書籍……然而,我們沒走錯。
這家的男人早幾年病逝,欠下了很多錢。兩個孩子,有一個帶殘疾。女人一份薪水養三口人,還要還債,經濟狀況可想而知。
但女主人的笑容就像她的屋子一樣明朗,她說:冰箱洗衣機都是鄰居淘汰下來送給我們的,用用也蠻好的;孩子懂事,平時做完功課幫我幹零活,假期裏就到風景區去撿廢紙可樂罐,既環保又攢了學費……
這時我們發現,漂亮的門簾是自己用紙做的,那些書全是孩子每個學期用過的教科書,灶間的調味品隻有油和鹽兩種,但油瓶和鹽罐擦得發亮,最讓我驚奇且起敬的是進門時女主人遞給我的拖鞋,那鞋底竟是磨禿了的舊解放鞋的底,齊齊地沿圈剪下,再用舊毛線織出帶圖案的鞋幫,穿著好看而又暖和。
有這樣的媽媽,就有這樣的孩子。
我們在這一家總共待了十來分鍾,比別的人家稍稍長了些。我漸漸看出了這家確實貧困,但我也漸漸看出了這一家的不貧困,我深信他們不會貧困太久的,這是因為,他們即使貧困如此,也不潦倒。
四、坐著的權利
1955年12月1日,在美國阿拉巴馬州蒙哥馬利市一家百貨公司工作了一天的黑人裁縫羅莎·帕克斯登上了回家的公交車。那時的公共汽車實行嚴格的種族隔離製,也就是說,在車廂裏白人坐前半部分,而黑人隻能坐在後排。可是那一天的黃昏正值下班高峰,上來的人越來越多,於是駕駛員(當然是白人)便命令坐在後排的四個黑人乘客站起來為白人讓座。其中的三個照辦了,隻有帕克斯太太坐著未動。
旋即,她就遭到逮捕。理由是蔑視蒙哥馬利市關於公共汽車上實行種族隔離的法令。
這時,一位年輕的黑人牧師馬丁·路德·金憤怒了。他站出來告訴大家:"美國民主的偉大之處是公民有為權利而抗議的權利。"號召黑人弟兄拒乘公共車。四天後,蒙哥馬利市數千名黑人由拒乘開始,掀起了一場美國現代史上黑人為爭取基本人權的波瀾壯闊的民主運動。他們扶老攜幼、互幫互助,或乘小車或步行,甚至寧肯跑步也不乘公共車。為此,許多人被白人老板解雇。羅莎·帕克斯在多次接到白人種族主義者的暗殺恐嚇後,不得不遷往密歇根州。
但他們爭取平等的腳步並沒有因此停頓。他們勇往直前,義無反顧。在拒乘了381天後,美國最高法院被迫做出關於蒙哥馬利市在公共車上實行種族隔離的法令為"違憲"的裁定。他們回到了久違的公共車上,雖然自由的夢境並沒有隨著最高法院的裁定書一齊來到,此後他們注定還要為自身的權益付出更多的代價,但勝利畢竟是勝利,以至於44年過去,也就是1999年的6月15日,美國國會議員、民權領袖及各界代表近千人還齊集國會大廳,參加由克林頓總統親自授予這個瘦弱的黑人老嫗——今年86歲的羅莎·帕克斯國會最高榮譽獎的儀式,大家一致稱帕克斯太太為"美國自由精神的活典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