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的火光明滅,邵雲和看著眼前的兩人,仗著劍慢慢退後,冷淡道:“父子情深,母子相認可否稍後再敘?我累了,我要回赤灼。”
完顏霍圖眼中一沉,想要說什麼,楚苓輕輕對他搖了搖頭。
完顏霍圖轉身對身後的侍衛喝了幾句赤灼話,頃刻間便有人勻出幾匹馬給了邵雲和一行。匆匆收拾一番,他們呼喝著向西北疾馳而去。山路迢迢,邵雲和看著眼前的崇山峻嶺,山峰層疊,眼底有什麼靜靜不息地燃燒。
從此山長水闊,天南地北,再歸還時他定要領著千軍萬馬,踏破這片河山!
“若我完顏雲祈今日不死,我赤灼必滅你齊國!江山萬裏,皆要一一踏平!此生此世,不死不休!”
此生此世,不死不休……
這一生,深恨再無解。
這一生,君心似海,不複柔情。
庭院深深,飛花無知無覺飄落落在她墨色的發間。她惶然抬頭,眼前飛花漫漫,拂了還滿。飛花落葉,仿佛就要這樣溫柔的埋葬了她的一生……
一年過了,又是一年的春。所有的痛苦與絕望都被熬成了一碗酒,酒入愁腸,化成點點苦淚。
那一年,赤灼北帝完顏雲祈歸國,適逢庫葉族變亂,他率軍五萬,如雷霆之勢橫掃庫葉叛軍。庫葉什察頭顱被砍首懸在城門示眾十日,庫葉族在這一役中幾乎滅族,庫葉族壯丁男子被驅趕入西北荒漠,永世不得入赤灼國。同年,赤灼皇後庫葉玫黛兒被廢,打入冷宮。
那一年,赤灼北帝勵精圖治,廢族公製,劃郡縣,四海之內,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四海歸一,萬眾歸心。
那一年,他在帝都中皇宮中建起百丈高台,夜夜遙遙南望。有人道,那是北帝開疆拓土一統天下的雄心勵誌。
這個天下勢必是他的,也將屬於他的。那堅毅如神一樣的男子。那一抹在北地寒風中獵獵飛揚的暗紅戰袍,那一雙比天上星子還要明亮,比深海還要睿智無垠的眼眸,注視的已是前所未有的帝國興盛。
那一年,誰都不知道,風雲湧動,吹散了多少不為人知的苦……
中宮安靜非常。花園中,繁花遍地開放,香氣撲鼻。繁茂桂花樹下,一抹青影正靜靜地靠在了樹下的美人榻上沉沉睡去。她麵色白皙,長長的發披散在榻上,猶如一匹上好的墨綢。她一身青碧長裙,素雅的顏色仿佛與這院中融為一體。
遠遠精致的回廊下,一道明黃的身影匆匆而來,卻在看見她時嘎然停住腳步。胖乎乎的葉公公悄悄上前正要去稟報。龍越離麵上一笑,按了按他的手,示意自己悄悄前去。葉公公笑眯眯地點了點頭,心領神會地退下。
他悄悄走到那碧衫女子的跟前,想要喚她,目光卻癡癡地流連在她靜謐安詳的麵上。她麵色素白不染半分胭脂,悠遠的秀眉微顰,如遠山青黛,說不出的安詳靜謐。光潔的額上落了一朵小小鵝黃色的桂花。將她的麵容越發襯得素雅美麗。他看了許久,竟然怔怔也出神了許久。
那榻上的青衫女子幽幽轉醒,睜開眼眸,看到眼前立著的人影,長籲一口氣:“皇上怎麼來了?”
龍越離忽地道:“別動。”
周惜若一怔。他又道:“你頭上有隻蟲子!”
周惜若臉色一白。龍越離神情緊張,道:“這蟲子居然還胖乎乎的!渾身長滿了毛!”
周惜若隻覺得背後冷汗涔涔,朦朧的睡意被嚇跑。她動了動唇正要說什麼。龍越離已向她頭上伸手,周惜若屏息凝神一動都不敢動。
不一會,龍越離笑眯眯地握著拳頭伸到了她的眼前,眼底有得逞的燦爛笑意:“大蟲子變成了花蝴蝶!你瞧!”
他的手掌展開,一隻五彩斑斕的蝴蝶在他手心中騰空而起,顫顫巍巍飛到了半空中。陽光透入樹枝間隙,將它翩然飛舞的身姿照得分外漂亮。
原來是他的一場惡作劇!
周惜若看了他一眼,懨懨閉上雙眼,倦然道:“皇上沒事可做,耍著我覺得好玩是嗎?”
龍越離笑眯眯地湊近她,道:“我自然是沒事做。所有的事都是相國一人包了。當真是好生無趣!皇後,你隨我一起去禦園騎馬好不好?聽說最近進貢了幾匹西域的好馬。”
周惜若不語,側了身不願看他一眼。
龍越離看著她疏離的樣子,涎著臉湊上前,靠著她的香肩,低聲道:“皇後,你天天悶在中宮難道不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