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邊,薛陽的目光卻已經落在薛陽身上,似失望又似遺憾,“茵兒,你好歹是我的妹妹。”
一聲“茵兒”,又令薛茵為之一凜,仿佛毒蛇附體,她隻能茫然的看著薛陽。
“我斷不會為了一個手下責罰自己的妹妹,你放心就是。”薛陽兀自說著,唇角愜意的揚起,“所以……”故意頓了頓,薛陽站起身緩慢抽出腰間佩劍,目光也從薛茵轉移到沉譽身上,“盡管我很欣賞,也隻能這樣處置了。”
聽見薛陽這樣說,薛茵臉上血色全無,蒼白如鬼,隻是本能的看向沉譽,卻見他依然平靜得看不出任何情緒,隻是第一次看向她,眼神清明。
薛陽仿佛故意,並不急著做什麼,隻是抬起佩劍細細的看著,然後清閑的說:“茵兒,別說為兄苛待你,你現在還有什麼話可以抓緊時間和沉譽說一說。”
事到如今,薛茵哪裏還能不明白薛陽刻意想要折磨她與沉譽的用意,當下收回目光看著自己的手指,臉上竟露出奇異的笑意,柔柔回答:“多謝太子殿下好意,不過我沒有什麼話想對沉譽說了,隻可惜了殿下這樣好的一個手下。”
“你倒是會為我考量。”薛陽似稱讚的說著,同時輕描淡寫的揮出一劍,轉眼間沉譽人頭落地。許是天意,竟奇跡般直接落到薛茵麵前。
低下頭,薛茵抹了抹濺在臉上的溫熱鮮血,又默然的看了一眼麵前的人頭,然後重新看著薛陽,帶著一臉猙獰血色巧笑倩兮,“太子殿下還有別的吩咐嗎?”
薛陽看著她的眼睛中異光大盛,仿佛很是欣賞,“茵兒果然是我們虢國的人,如此甚好,你先回去吧。”他確實是刻意要折磨薛茵,讓她生死不能,否則不能減輕他當年喪母之痛的萬分之一。
轉過身,薛茵腳步從容的離開,一路平靜的回到自己的小院子。正守在門口的阿詞見她回來,慌張走上來聲音發顫,“小姐,你……”
“你跪下。”薛茵抬起頭,一臉血色猙獰宛如厲鬼一般,哪裏還有新月般美麗的樣子。
阿詞愕然,但還是順從的跪下來,卻不意忽然被薛茵當胸一腳,登時倒在地上不能起身。
見狀,薛茵卻沒有任何意外的表情,反而走上前附身挑起她的下巴,“我真以為我會愚蠢到不知道你自願為薛陽的眼線嗎?你是不是忘了,薛陽不會殺人,也不會在乎你的命。所以,你以為你現在還有活路嗎?”
阿詞已經驚駭得說不出一句話,隻是本能的搖頭,她跟隨在薛茵身邊侍奉了數載,卻從來沒見過薛茵還有這樣一麵,著實嚇得不輕。
“沉譽一個人在地上怕是無趣得很呢。”薛茵漫不經心的微笑,目光又落到阿詞臉上,“既然你是我的宮女,那我今個兒就做主把你賜給沉譽吧,他正好也需要個人伺候著。”
聽到這句話,阿詞終於再也堅持不住,直接暈厥過去。
厭惡的甩開阿詞的臉,薛茵眼底出現了從未有過的冷意,她剛才自然隻是嚇一嚇阿詞,怎麼可能讓她死呢?那太幸福了,絕對不行。
慢慢的站起身,薛茵忽然想到自己在古書上曾經看過的“人彘”一說,頓時有了主意,十分歡喜的看了一眼阿詞,她現在可有機會看一看真的人彘了。
這一晚的月色,極像很久前自己在沉譽麵前喝醉的那一晚。當入夜涼月爬上樹梢的時候,在椅子上枯坐了整整一個白日的薛茵慢慢的站起來,走過去推開窗戶,對著外麵清泠如雪的月色露出了一個奇異而魅惑的微笑。沉譽,你看著吧,我不會死的,我會親眼看著薛陽覆滅……
餘下的日子,阿詞就是薛茵唯一的樂趣,真實的人彘確實十分有趣。隻是偶爾,薛茵還會想起當日那樣單純為了自己的阿詩,不知道她怎麼樣了。想到阿詩,薛茵會阿詞的憎恨就更多了幾分,當日的事情到了現在,她自然沒有什麼想不明白的。
這樣的日子又持續了很久很久,直到薛陽再一次蒞臨。
“小姐,殿下請你過去。”新來的丫鬟走過來,怯怯的看著薛茵。
回頭看了一眼阿詞,薛茵優雅的提起裙子走出去,又見到薛陽。
“我很意外你過得這樣好。”薛陽看見薛茵走進來,眯著眼睛露出歡愉的笑意。
“這裏有食有住,我沒有什麼不滿足的。”薛茵也同樣微笑,眨了眨閃爍流光的眼睛。
她這樣的反應顯然讓薛陽很是無趣,於是又冷下臉道:“到你為我所用的時候了,去焱國做皇後。”
愕然在薛茵眼底一閃而過,然後依然笑得甜美,“殿下真是體恤,為我尋了這樣一門好親事,隻是不知道我嫁過去以後那位年老的君主還有幾年可活?”她這個時候,以為薛陽是想讓她借機刺殺焱國皇帝。
“年老?你怎麼會這樣想呢,我的妹妹?”薛陽仿佛很驚訝的看著薛茵,“焱國新皇剛剛登基,你嫁過去自然母儀天下,再者說你們當初也有過一麵之緣,這不是天定的緣分嗎?”
再一次錯愕,薛茵想起當日隻見過一眼的熾罹,想不到竟然也敗給了薛陽。然而薛茵又想到阿詩,不禁對前路有些期待,依然笑吟吟道:“好呀,殿下果然待我仁厚。”
知道了自己即刻就要離開,薛茵借著收拾的契機又回到自己的院子裏,直奔到阿詞麵前,細嫩的手在那張滿是瘡痍的臉上輕輕的拂過,明知道她聽不見還是溫柔的說:“真可惜,我們就要再見了,就讓我送你一程略盡主仆之誼吧。”
說完,薛茵一邊微笑,一邊伸出雙手卡住阿詞的脖子,然後慢慢的用力,很慢很慢,決不讓她少受一分苦楚……
解決掉阿詞,薛茵拿過旁邊的絲巾擦了擦手,然後挺直了背脊走出去,以後她的戰場就是焱國,無論如何她相信自己總有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