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華如茵(下)(3 / 3)

虢國太子重臨,虢國光複;焱國新皇登基迎娶虢國錦茵公主為後。兩件事情幾乎同時傳出,頓時震驚天下,當然也有人毫不驚訝。

薛茵一身嫣紅嫁衣入主焱國鳳儀宮,成為焱國新後。

蓋頭落下,薛茵第一眼看見的自然就是熾罹,這個男子和她當初見過的一樣,清冷疏離,甚至更多了一分蕭索,看她的眼睛仿佛冰淩。

眨了眨眼睛,薛茵並不在意的說:“我有一件事情想問一問陛下,不知道陛下是否能如實相告?”現如今,她也隻剩下阿詩這一個念想了。

見到薛茵的一刻,熾罹自然想到的就是沈綰薔,眼睛閃起一瞬間,然後又更快的覆滅。

“不知道陛下還記不記得當日代替我被陛下帶走的阿詩?”薛茵沒有看出異樣,隻是繼續追問。雖然她知道阿詩的身份必然已經被拆穿,還是忍不住想抱一分希望。

熾罹也沒有想到薛茵開口問的就是沈綰薔,第一反應就是探究的看著她,在看出她臉上的真意之後便沒有隱瞞,淡漠回答:“她走了。”

薛茵並不蠢笨,上一刻沒有發現的異樣終於在這一刻被她發現,忍不住驚訝的看著熾罹許久,最後薛茵終於還是微笑,“阿詩很好,是不是?”

熾罹沒有回答,隻是瞬間緩和下來的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

薛茵見狀,沒有再說話,若說之前她還有些憎恨熾罹,此時也已經全部消散,不管是為了阿詩還是為了熾罹流露出的感情。

做皇後,其實也沒有什麼別的事情,因為新婚當日關於阿詩的一番話,薛茵和熾罹之間沒有發生任何事情,也沒有發生任何糾葛,隻是很默契的相敬如賓。

不久後,薛茵卻在後宮裏遇見了一個可以當做朋友的女子——於貴妃。

漸漸熟悉之後,一後一妃兩個女子就經常在一起作伴打發時間。雖然現在熾罹隻是名義上的焱國皇帝,薛陽卻也沒有在用度上克扣過,所以日子還是能過下去的。

和於貴妃在一起,薛茵最多說起的就是阿詩,也就是於貴妃口中的沈綰薔。

又一次於貴妃也是口誤,矢口對她說出了沈綰薔逃走後發生的一些事情。

“何澤大人對陛下和她情誼深厚,終究不肯屈從於薛陽,為了阻擋薛陽追趕她而被處死,之後屍首又在城門上吊了三天三夜。連陛下最親厚的義弟也一樣喜歡她,結果也被薛陽拿起作為引誘她出現的誘餌,在大庭廣眾下被淩遲而死……她是聰明的人,沒有出現,不然隻是再配上自己罷了。何澤大人和阿司,都是薛陽不可能會放過的。”

“我卻覺得她是完全不知道這事情,既然能逃過薛陽的追殺,自然不會留在大庭廣眾的地方。”薛茵淡然的發表自己的想法。

“你和她一起的時間比我更久,或許更了解她。”於貴妃如此說,然後又已有所指的問,“不過你想沒想過,自己這個皇後能做多久?”

“你以為我現在還活著是為了什麼?”薛茵冷笑,“我就是要看著自己被廢,看著薛陽倒台。不過……恐怕陛下看在她的份上也未必會處死我。”

聞言,於貴妃有些恍惚,“你說的是……為了她,陛下還有什麼不能做的呢?”

正如薛茵自己所言,她這個皇後並沒有一直做到身死,隻做了十六年。雖然說是“隻”,卻也讓她等得很不耐煩,好歹算是等到了。

那一年入冬,熾罹聯合離國發動兵變,一舉收複整個焱國,然後打下虢國,使得虢國徹底成為了焱國附屬之國。

收到廢後聖旨的時候,薛茵終於流下多年來唯一的淚,然後又抿著唇微笑。這一日,她已經等了太久……

收複權力之後,熾罹做的第一件事情自然是四處尋找那個女子,並且在沒有找到的時候就下了封後的旨意,將沈氏封為元後。

適時身處冷宮的薛茵聽聞這件事情,隻是讓人帶話給熾罹,若是真的找到了她,請她來與自己見一見。

數月之後,一個女子返回盛陽城,然而卻不是她。

熾罹高坐鑾座之上,神色複雜之至的看著站在下首的小小少女,幾近掙紮之後終於開口問:“你娘呢?她過得好嗎?”

少女看起來不過十五六歲的樣子,睜著天真無邪的眼鏡看著熾罹,“我娘去世了,不過娘說焱國的君主就是我爹,你是我爹嗎?”

那一日之後,正值壯年的熾罹一夜蒼老,同時把一個不知從何處尋到的少女封為皇太女,據說此女是元後所出。然而這位元後究竟是何人,卻無人知曉。

熾罹日漸衰落,每日必盡心於國事,因此皇太女思離的教養全權交給了於貴妃。

第一次見到思離的時候,於貴妃的神色亦複雜無比,最後還是帶著她到了冷宮。

薛茵雖然之前就得知了這個消息,然而真正看見思離的時候,還是無法抑製自己的情緒,手指顫巍巍的落到思離臉上,仿佛在透過她看著另外一個人,“果然……果然……你和她是一樣的。”思離,和薛茵印象中的阿詩幾乎完全一樣。

思離懵懂的看一看薛茵,又回頭看著於貴妃,露出一個了然的微笑,“娘說起過,你們是會待我好的人。”

薛茵聞言笑了一笑,然後慢慢的收回手鄭重的看著於貴妃,“你會好好教這個孩子嗎?”

於貴妃並沒有因薛茵的質疑不滿,隻是望著思離溫柔的笑,“我當日如何待她,今日就會如何帶思離……思離是我焱國的皇太女。”

“我信你。”薛茵認真的聽著於貴妃的話,末了低下頭轉身往冷宮深處走去,“你們回去吧。”

於貴妃沒有勉強,又帶著思離離開,她已經習慣了皇宮裏的一切。

無論是焱國、離國還是虢國,都不過是一場繁華,終會落盡。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