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不負如來不負卿(1 / 3)

1.別怪活佛倉央嘉措

《死亡詩社》中,有一位反傳統教育的老師,在全美國最富盛名的一所學校,上演了一場反傳統教育、倡導自由的鬥爭。這個名喚基廷的老師,他用一種獨特的教育方式,喚醒了一群學生沉睡的理想。在他的課堂上,沒有學校教規的束縛,他用自由和不羈呼喚孩子們掙脫思想的枷鎖,他交學生在詩的王國種自由馳騁。

他說:“我們讀詩寫詩非為他的靈巧。我們讀詩寫詩因為我們是人類的一員,而人類充滿了熱情。醫藥、法律、商業、工程,這些都是高貴的理想,並且是維生的必需條件。但是詩、美、浪漫、愛,這些才是我們生存的原因。”

和倉央嘉措一樣,他不僅是一個詩人,更是一個思想家,擁有至高無上的純潔魂靈,隻是特立獨行的人注定要走一條異常艱難的路。

死後地獄界中的

法王有善惡的鏡子

在這裏沒有的準則

在那裏有相應的報應

讓他們得勝

英國的威廉·威斯特莫蘭德說:戰爭是勇氣掩蓋下的懦弱。勝利的那一個人,未必是真正的勝利者。踩在司西平措的大殿上,拉藏漢的得意像是注滿水的容器,飛揚跋扈四處潑散。這個老謀深算的政治家看著端坐在王座上的倉央嘉措,年輕的活佛在他眼中是一麵透明的琉璃,隻要輕輕一捏,就會粉身碎骨。

第巴桑傑嘉措這個心腹大患已經消除,實現他獨攬西藏政教霸業的路上唯一的絆腳石就是倉央嘉措。這個羽翼單薄的佛爺,失去了桑傑嘉措那個盤根交錯的大樹,他的王座岌岌可危。街頭上傳唱的情歌和關於他的流言,是他“醜陋”的罪證。

紅山之巔,烏黑的雲翳壓製著布達拉宮的金頂,凜冽的朔風穿過寺僧們猩紅的僧袍,一股寒氣從腳底傳到身體的每一處經脈。光影森然的日光殿,拉薩各寺院的活佛、三大寺的高僧雲集一堂,拉藏漢在這裏進行對倉央嘉措執行宗教會審。那個貪婪的野心家,磨刀霍霍指向那個手無寸鐵、單純稚嫩的年輕人。

審判剛開始,拉藏漢迫不及待羅列著倉央嘉措的“罪證”。和當年在康熙皇帝麵前詆毀倉央嘉措名譽相同,他列出的罪狀是:耽於酒色,不守清規,非真達賴。拉藏漢知道,要痛快的除掉倉央嘉措這個絆腳石,他要取得各位上師的認可。不守清規的倉央嘉措是佛門最深的忌諱。

日光殿的各大高僧猶如陳列在館中的蠟像,他們靜穆在佛像麵前,沒有隻言片語。這個不守清規的佛爺,在西藏的宗教史上史無前例。隻是,傳說中關於活佛的放蕩形跡,不是不可寬恕。他的多情更添了一個活佛的本真。木製的佛主麵帶微笑,隻是少了世俗柔情,人們信仰的是一個至情至性的佛爺。

再三斟酌,各位上師最終慎重的給這場會審一個嚴謹的答複:迷失菩提。

這頭驕傲的草原狼,低估了西藏民眾深沉的信仰。原以為隻是輕輕一撥,這個佛爺會如煙塵一樣輕輕飛散,他沒有想到,他選擇的一個最直接的路徑卻成為一條死胡同。

信仰不是知識,可是信仰是精神上的能力。一個迂腐的政治者,他不懂得生命中信仰的意義。那詩一樣美好的愛情,是流淌在倉央嘉措心中的一股甘霖。對愛情的追求,不能降低人們對活佛的愛戴與尊敬。他的傷情和深情是宗教給予的最大的冠冕。

白拉姆女神教人們一遍一遍傳唱:

別怪活佛倉央嘉措,

風流倜儻。

他想要的,

和凡人沒什麼兩樣。

帶著黃邊的黑雲

這是天氣寒冷嚴霜要來

非僧非俗的班第

是我佛教法的仇敵

佛陀慈悲,佛法的真意從來不是懲戒。政治的風雲卻是置人於死地。

迷失菩提。這個結論是西藏宗教界和民眾對活佛的共同的態度。或許他們不認可倉央嘉措的形跡,但他們篤定自己的信仰。

政治上的失策,拉藏漢始料未及。原以為拿捏在手的僧人不曾想成了自己的反叛者。或許,是他的囂張和張狂惹出了三大寺高僧的反感。在信仰和真理麵前,他們願意與名利場做一次公正的對決。

公元1706年,拉藏漢的奏折又一次送進了太和殿的暖閣。他宣稱自己除掉了協助準格爾部葛爾丹謀反叛亂的桑傑嘉措,密折中他曆數倉央嘉措不守清規、大肆揮霍修建園林、酗酒好色、放浪形骸的行為,並請求康熙皇帝廢黜桑傑嘉措所立的假活佛,主張另尋真正的轉世靈童。

政治的角逐中,一個單純的活佛構不成清王朝的威脅。更何況,這個年輕的佛爺是人們敬仰的活佛。有如佛學中隻有對錯,政治場上隻有利害。坐鎮中原的滿洲帝國,正是從利害關係出發才能製定出合理的製度,坐穩了原本屬於漢人的王座。拉藏漢的意圖和吞噬西藏的野心,他遠在千裏看不到,可是在奏折密密麻麻的字眼裏,他看的明白。這頭在草原上橫行無礙的狼,他的野心昭然若見。廢黜倉央嘉措,拉藏漢會擁立一個新的宗教政權,以擴大自己的政治範圍。黃教政權亦不會同意這樣輕易廢黜自己的宗教教主,這不是清王朝願意看到的局麵。不廢黜活佛,倉央嘉措公然挑釁政治權威,無視清規戒律,過度放縱無論對倉央嘉措還是整個西藏政權都會釀成大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