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說吧。你啊,就是給人這種感覺,所以就被懷疑了。氣質太不像了。你說,教初中生數學的老師特意跑到我們公司來,不光這樣,還盡做一些詐騙年輕人的事,這可能嗎?”
“可不可能不知道,至少我是這樣。”
“絕對不可能。”
是的,其實是不可能。“你可能不知道,現在不景氣,找工作可是很難的。所以,我一聽到這個公司,‘千金’,在招臨時工的消息,就來應聘了。”
“撒謊。”
“真的。”的確是謊話。是鈴木自己主動去打探消息,才知道“千金”這公司的存在。
鈴木發現自己的呼吸急促起來,胸口開始起伏。這不是聊天,是審問。
目光望向窗外。左邊的酒店門口的噴泉前聚集了一群年輕人,看上去無知而嘈雜。他忽然覺得,那裏或許也有自己已經墮落了的曾經的學生。
雖然十一月才剛開始,可道路兩旁的樹木、高樓的巨大廣告牌上已經掛滿了聖誕節的裝飾。車輛的喇叭聲、年輕人的尖叫聲,所有的喧囂似乎都隨著路邊抽煙者口中的煙霧在空中飄浮。
“你應該也知道我們不是什麼正當公司,不過你知道到底不正當到什麼地步嗎?”比與子悠然的口氣和繞著圈子說話的方式,讓她的問題聽上去有種奇妙的感覺。
“什麼地步?這倒是難倒我了。”鈴木的臉頰抽搐著,歪起頭道,“不過我猜測……”
“猜測就行,你說說看。”
“搞不好,我推銷的恐怕不是什麼健康食品,而是別的什麼東西。比如帶有依賴性的藥物之類,嗯,如果用你的方式說就是……”
“不合法的?”
“對,就是那個。”
這一個月裏,鈴木見過幾個服用“千金”商品的女人。每個人都雙眼充血,精神狀態十分不穩定。她們當中大部分人都用一種十分迫切的口氣要求:“趕快,把貨發過來啊!”她們皮膚幹枯,深陷在喉嚨幹渴的痛苦之中。那不像是正在減肥的年輕人,更像是藥物中毒的患者。
“答對了。”比與子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
又不是猜謎,鈴木的臉色很難看。“不過,這種在大街上拉客的方式真的有效嗎?上鉤的人也有限,付出的努力跟得到的成果似乎不成正比啊。”鈴木說話的同時心裏卻想,我才沒必要替“千金”的經營方式擔憂呢。
“沒問題。有時候我們會騙得更徹底。”
“徹底?”
“比如,在一個大場館裏開一次美容宣講會,讓女人們都去聽。搞出大甩賣的架勢,大量地出售商品。”
“這種做法還有人會上當嗎?”
“有一大半都是我們的托兒。如果有五十個人參加,差不多四十個都是自己人,她們會爭先恐後地跑去爭搶商品。”
“這樣就會引得其他人上鉤?”以前似乎聽說過有人用這種方法向老年人惡意兜售商品。
“你知道‘劇團’嗎?”
“劇團?在劇場裏演戲的那種?”
“不是。是我們業界裏的‘劇團’。”
她說的是怎樣的業界,鈴木一點頭緒都沒有,應該是聚集了很多危險而非法的從業人員吧。鈴木越想越覺得滑稽,那些不法分子互相招呼時總喜歡用一些奇奇怪怪的名稱。
“這個叫‘劇團’的組織,總共有多少人不清楚,召集了各種各樣的所謂演員。隻要有人找他們做事,不管是扮演什麼角色他們都接。以前橫濱的一個保齡球館裏發生過一起外務省官員被殺的案子,你知道嗎?”
“課本上好像沒有教。”
“當時,保齡球館裏所有的客人都是‘劇團’成員,在場所有人都是共犯,隻不過外界都不知道而已。”
“那又怎樣?”
“我們公司也會去找那些家夥,讓他們來我們的推銷會。就是找他們替我們當托兒。”
“還真是個互幫互助的業界啊。”
“唉,不過,最近公司跟他們有點過節。”
“過節?”
“就付不付錢的問題吵起來了。”
“哦。”鈴木並不感興趣,隨聲附和著。
“另外我們還有器官生意。”
“器官?”
“心髒啊,”比與子按下空調開關,好像那就是她口中所說的器官一樣,“腎髒啊。”她伸手將調節溫度的滑塊撥到了右邊。
“哦,人體器官啊。”鈴木強裝鎮定。
“日本有多少人正等著做器官移植手術,你知道嗎?據說數字大得驚人。也就是說,是筆好買賣,穩賺不賠。”
“可能我沒見過世麵,這個國家不是不允許人體器官的私下交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