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小鎮舊事(2 / 2)

“大姐你也姓陳啊,什麼輩分的,也許比我大呢。”

蘇一顧聽著聽著,竟覺得心裏惡心的感覺消散了些,她從小就在這個鎮子長大,自然很熟悉風土人情。

車搖搖晃晃的行了兩個小時,一路的青山綠林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倒退著,一山連著一山,整個眼裏心裏都被那片綠色填滿了。

似乎有一根神奇的紅線栓在了她的心上,栓在了每個在外漂泊的人的心上,離的越遠,那根線便跳動的更加厲害。

蘇一顧打開窗子,呼吸著窗外飄來的新鮮空氣,那空氣像是一團神奇的仙氣兒,遊遍五髒六腑,洗盡了沉積太久的汙垢。

下了車後,總算是進了鎮子,這裏生活的幾乎全是少數民族,鎮上的人她都認識,所以走到哪兒都會笑著回應。

“嗯,剛剛回來的。”

“還好啊,高中不累。”

一路應著應著,總算是到了外婆的家,很多年前這裏還是木板做的房子,房頂被炊煙熏的黢黑,上麵還會掛著臘肉,臘肉滴著被熏出的黃油,若是不注意,直起身的時候額頭總會被染一塊,那個時候外婆總是在旁邊笑。

可是想到現在躺在床上的外公,蘇一顧臉上的笑掩了下去,推開門。

“外婆,你在不在家?我是一顧。”

聲音發出不過一會兒,就有腳步聲從樓上傳來。

“一顧回來了啊,快上來。”

蘇一顧馬上換了鞋,“咚咚咚”的向樓上跑去,外婆愛幹淨,屋裏每天都會打掃好幾遍,幾乎看不到一點兒灰塵,連地板都蹭亮蹭亮的。

進了屋才發現大舅也在,正吃著麵條,看到她來眼睛亮了亮。

“大學生回來了?來看你外公啊,這孩子真有孝心。”

大舅每次都會調侃他一遍,因為家裏很少有人能讀到高中,而蘇一顧在他們心裏是能上大學的苗子,所以很多時候都會調侃她是大學生。

“大舅你每次都這麼說,累不累啊真是,外公呢?”

“在裏屋呢,還睡著,情況已經穩定了。”

蘇一顧點點頭,才發現外婆已經端了瓜子水果之類的出來,臉上皺紋很多,看著有兩分疲憊,因為身上沒有幾兩肉的原因,手上的青筋清晰可見,連脖子也是。

“現在沒放假吧,你外公沒事,不用請假回來,昨晚睡著的時候還在問你呢。”

“沒事外婆,不回來看看不放心。”

說著就進了裏屋,裏麵的老人正睡著,也不知犯的是什麼病,整個人突然就消瘦了一圈,露在外麵的手有些黑,被太陽曬黑的那種。

似乎是感覺到有人來,李國昌眼睛動了動,看到蘇一顧臉上扯開了抹笑容,似乎是用盡所有力氣扯開的這抹笑容。

“你這孩子,我就知道你會來,剛剛還做夢夢到了。”

蘇一顧聽到這句話,突然就有些淚目,上一次離開前,這人還健健康康的,看著精神的緊,不過是兩個月的時間,怎麼突然就這樣了,好好的人怎麼說得病就得病。

“外公,你怎麼樣了?想不想喝水。”

“這把老骨頭了,瞎擔心什麼啊。”

床上的人笑了一聲,手肘一撐想要坐起來,看著有些費力。蘇一顧馬上走了過去,貼心的拿了個枕頭放在床頭。

“可惜你哥是個不爭氣的,那孩子以前跟著我們的時候可聽話了,不管什麼東西總會想著你外婆和我……”

說著說著語氣竟是哽咽了起來,擺擺手歎了口氣。

“給我端杯水來吧,有些渴。”

蘇一顧點點頭,彎身的時候餘光瞥見老人正在抹眼角,似乎在偷偷擦眼淚。她也不想拆穿,隻是倒水的手抖了一下,如同一根細針緩緩刺在心上。

“外公,給。”

李國昌伸手接過,臉上又漸漸的有了微笑,像是已經枯萎的花,拚命的抖動著身子,展示自己的生命力。

“你的學習壓力也大吧,別整天擔心這擔心那的,那些都是大人該擔心的,你好好學習就夠了,家裏都盼著你考大學呢,我們鎮上就要出大學生了。”

蘇一顧笑了起來,心裏有些暖,屁股挪到了凳子上,臉上帶著幾絲得意,就像小時候每每得了獎狀回家時一樣。

“外公外公,你看我又得了獎。”

“好孩子。”

那時外公每次都會鄭重的接過,用家裏的糊糊沾了貼在牆上,就算後來換了房子,他也用小刀一刀一刀的刮了下來,一點兒都沒有缺角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