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燈光有些昏黃,像是行將就木的老人努力獻出最後一點兒力量,蘇一顧和陳舒背著書包,一點一點的挪動著步子。
或許是因為心情的原因,此時看街上的行人竟是像在蠕動著,如同一條條努力掙紮的蟲子。
兩人一路沉默著,什麼都沒有說,但是那種沉默,卻是十分暖心的沉默,這一生有一個人陪你如此,已經夠了。
……
冬天的腳步越來越近,天氣很冷,哈出的氣變成白白的霧氣飄在嘴邊,路上的學生都有些不約而同的縮著脖子,有的甚至直接隻露出一雙濕漉漉的眼睛,高三的學習更是緊張了起來。
何泊站在精品店的門前徘徊了很久,最近學校很流行織圍巾,下課後經常看到班上的女生在織,五顏六色的如同少女心中繽紛的心事。
精品店的阿姨瞥見進來的何泊,先是愣了愣,然後臉上便是掛滿了微笑。
“給女朋友買禮物啊?”
何泊臉一紅,點了點頭,看到一旁的毛線團,眼睛便定住了,眼神格外的認真。
“你要這個啊,今年很流行的,想要什麼顏色?”
何泊認真的挑了起來,腦海裏總是想著這些毛線團變成圍巾,圍在蘇一顧脖子上的樣子,可是想來想去,才發現自己已經有很久都沒有見到蘇一顧了,眼裏閃過一絲落寞。
蘇一顧那樣的人,早已在心裏築了高高的心牆,哪怕他再努力,也不可能攀過那道牆觸及她的內心,他多希望自己是一團火,一點點的融化那道冰牆。
“紅色吧,她應該很喜歡。”
路過的學生都有些怪異的看著台階邊和阿姨學織圍巾的何泊,他的眼神很認真,手上拿著毛線針,眼裏深邃一片。
“這是起針,正反針的織法不管怎樣都好看,很簡單,會了吧?”
何泊點點頭,將買來的毛線團用小袋子裝好,放進了雙肩包裏,不知怎的,連腳步都輕快了些,總覺得背上背的不是什麼毛線團,而是他喜歡蘇一顧的那份心事,盡管明白也許對方並不在意。
最近他主動將位置換去了最後一排,總覺著那樣就能離蘇一顧近些,對於不和自己說話的李越,心裏有著一絲絲的愧疚,明明他們分手並不是因為他,可是那種背叛了兄弟的感覺卻時刻都在折磨著神經。
快點畢業吧,他這麼想到。
……
蘇一顧最近總是醫院,學校兩頭跑著,一個星期下來,身體難免吃不消,整個人顯得有些消瘦,但是精神卻是越來越好。
家裏老人聽說了爸爸和哥哥的事情,一氣之下竟然臥床不起,這下把所有人都嚇壞了,李蘭芝也匆匆忙忙的趕了回去。
病倒的是外公,老人家的身體本就不好,年輕時候當過部隊兵,難免留下一些病根子,這次是所有的病根積蓄在一起突然爆發,弄得大家都措手不及。
蘇一顧無心上課,總是擔心外公的情況,她還記得小時候,爸媽都去了廣東打工,留她和外公外婆一起,那時學校流行竹蜻蜓,像哆啦A夢總是放頭頂的那種,學校的孩子幾乎人手一個,可是那要五毛一個,對於當時的她來說無疑是筆巨款。
那天放學很失落的回家,看見外公在做著什麼東西,外公是木匠,左鄰右舍的家具都是出自他的手,手藝很好,常常有很多人誇獎。
那時外公把她叫出去,把那隻竹蜻蜓交到了她的手上,臉上帶笑。
“這個比學校賣的飛的遠些。”
外公沒有騙她,那隻竹蜻蜓真的飛的很高,在藍藍的天空下留下小小的影子,像是有了翅膀一樣。
可是現在做竹蜻蜓的人已經老了,聽舅舅說病的吃不下任何東西,蘇一顧想到那隻童年的竹蜻蜓,突然就哭了出來。
又跟老師請了假,林恒也有些擔憂,如今是高三的關鍵時期,這孩子一而再再而三的請假,對成績的影響太大了,但是看著眼睛紅腫的學生,卻是說不出任何拒絕的話。
蘇一顧感激的點點頭,鄭重的鞠了一個躬,才匆匆忙忙的跑去車站。已經臨近下午,去老家的車一天就兩趟,若是晚了就得等到明天。
她被車上的汽油味熏的眉頭一皺,心裏突然就反胃起來,隻能用圍巾使勁捂了鼻子,似乎這樣就能少聞一些讓她不舒服的味道。
車裏空餘的地方全都被背簍塞的滿滿的,背簍裏全是漲的鼓鼓的尼龍袋或者其他塑料袋,乘車的人穿著都很樸素,不管認不認識都會左鄰右座的攀談起來。
“你是那個寨子的啊,那裏我去過,前不久去吃酒,覺得變化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