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形勢急轉直下,立馬出現了對雷金橋極其不利的局麵。這夥人回到這邊,那個愛說話的幹部問李壽文:“你打算出多少錢買這塊石碑?”
雷金橋一聽這話,不對呀,這不是想賣石碑嗎?豈有此理!便急忙問:“怎麼回事?你們怎麼改主意了?”
那個幹部說:“是,改主意了,我們領導說可以把石碑賣掉。”
“短視!近視眼!色盲!雀盲眼!白內障!你們怎麼可以這樣?”雷金橋簡直怒不可遏,發出一連串譏諷。
那個幹部不理雷金橋,把臉轉向李壽文,等著李壽文說話。李壽文當然明白,現在形勢對自己非常有利,便說:“我出一百萬。我把給兒子結婚的房子賣掉。”這是非常真實的想法。李壽文的兒子就在K縣一個廠子裏做工,剛剛花了一百萬買了房子,準備結婚,還沒有裝修。
那個幹部說:“好的,回頭我請示一下領導。”便掏出手機打電話。雷金橋見此,便更加來氣,大喝一聲:“打住,一百萬就把你們迷倒了?小家子氣!我給一百五十萬!”
那個幹部一聽這話便網起了眼眉,說:“說話算話!軍中無戲言!”
雷金橋道:“當然說話算話,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李壽文一看,出現了這種情況,心中非常難受。這樣的水漲船高對誰都不利,但眼下的事態推著他往前走,他已經被裹挾了,不往前走是不可能的。於是,他一咬牙,說:“我給二百萬!我把我侄子的房子也賣了!”
此時雷金橋突然想起了丁曉麗,如果丁曉麗在場的話,是不是會同意他與李壽文爭鋒?答案必然是肯定的。這些日子以來,丁曉麗事事支持自己,完全充當了一個紅顏知己的角色,讓他一想起來心中就溫暖,就有底氣。於是,他粗門大嗓道:“我出二百五十萬!”
李壽文一時間無話了。因為他已經沒有能力再加價了。但此時村主任卻接過話來:“欺負我們農村人沒錢怎麼的?我再加五十萬!”
一塊石碑喊出了三百萬的價格,誰聽說過?雷金橋微微一笑,暗想,你們已經是強弩之末,差不多頂頭了。我馬上給丁曉麗打個電話,問問她,三百五十萬行不行。於是,他借了鎮幹部的手機給丁曉麗打電話。但打不通。打她辦公室,沒人接;打她手機,總是占線。這時,鎮裏那個幹部又說話了:“雷處,你還報不報價?如果不報我就給領導彙報了。”
雷金橋馬上回答道:“能不能容我五分鍾?”
那個幹部可能對三百萬已經相當滿意了,這簡直是天上的餡餅,飛來的鳳,一塊破石碑竟換來這麼多錢,千萬要抓住機會,不能讓這些傻子、瘋子反悔!於是,他說:“雷處,說五分鍾,就五分鍾,多一分鍾都不行哦!”便手持手機做出耐心等候的樣子,隻待雷金橋這邊打完電話,他立馬就向領導彙報。
但雷金橋左打右打就是打不通,腦門子上的熱汗成綹地往下流。眼看五分鍾就過去了。那個幹部便給鎮書記打電話,彙報了這邊的進度,書記很滿意,讓他敲定,簽下協議最好。那個幹部點點頭,合上手機。回過頭來宣布道:“經過幾番角逐,和上級領導批準,現在,狼山石碑以三百萬的價格出售給K縣李家莊的李壽文先生。”然後,拉開手包的拉鎖,取出一個罰款專用的蓋有公章的本子,又拿出簽字筆,“李壽文先生是作家,就勞你大駕起草一份協議吧。”
李壽文正巴不得快些把事情定下來,此時便二話不說就把簽字筆抓在手裏,接過本子,蹲在地上,把本子放在膝蓋上,快速寫了起來。那個幹部過目檢驗以後,和李壽文一起簽了字。因為落款處既有簽字還有公章,就顯得非常正規。當時李壽文還嘲諷地想,這個幹部是不是專門罰款的城管幹部嗎?
管那麼多幹嘛?現在成功地往前走了一步,而且是很重要的一步,這才是真格的!至於三百萬怎麼拆兌,回頭再跟村主任商量,總會有辦法的。活人還能讓尿憋死?李壽文感覺他跟村主任搭夥這件事做得太英明了。村主任能量很大,是個很大的抓手。北山腳下的廟宇和墓地的創意就是很好的項目,有了這個項目,村主任就有招商引資的抓手。村主任也拆兌不來錢的時候,肯定會找鄉政府幫忙,甚至找縣裏。有合理的項目,上級領導能不幫忙嗎?總比自己門路寬廣得多不是?假如村主任沒有把握,他怎麼會接著把價格加了五十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