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意上門,黃金榮自然不會放過,馬上就想到了在這一行中遊刃有餘的吳世安。
吳世安跟著李德祿來到公共租界的“共和旅社”,走入一間貴賓套房,隻見沙發上擠坐著十來個彪形大漢,腰裏鼓鼓囊囊像是牽著“牲口[2]”,顯然是守著牆角裏的那三隻碩大的皮箱。
大皮箱一一打開,珍珠、翡翠、玉石、象牙雕件之類琳琅滿目,仔細一看,幾乎每件都稱得上珍品。吳世安終究不愧為內行,一眼就在耀眼的寶物堆中看到了兩件寶貝中的寶貝。
第一件是隨葬在乾隆身邊的一柄九龍寶劍,此劍長約5尺,劍柄上雕有九條金龍,嵌滿紅藍寶石及金剛鑽,寓意“九九歸一”,乃中原皇權的象征,堪稱無價之寶。
第二件是隨葬在慈禧身邊的一枚翡翠西瓜,乃昆侖山自然生成的奇物,綠皮、紅瓤、黑籽,瓜皮上還帶著墨綠色的條紋。據說慈禧生前就對其愛若至寶,死後更是當做頭枕。
翻來覆去把玩著這兩件稀世奇珍,吳世安的手都開始發抖了,半晌,這才想起最重要的事:詢價。
“孫軍長有令,一口價,300萬美元!”李德祿回答得十分幹脆,“吳先生的傭金盡管放心,逢百抽一,事成之時當場交付3萬美元。”
吳世安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乖乖,300萬美元相當於近千萬大洋,好些銀行都沒這麼大的資本。當然,麵前這些寶貝,又何止這個價格?
這筆生意難做,去哪兒找有如此財力的買家?這麼大的生意,憑自己的人脈和能力,注定了無法成功。
不知道是不是被寶物的光芒照昏了頭,吳世安心一橫,突然產生了一個連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念頭:貨難出手,自己一分錢的好處也撈不到,不如動腦筋來一個連鍋端,拚性命將其一口吞掉!
吳世安陷入了沉思。第二天,吳世安帶來了買家:一位金發碧眼、財大氣粗的英國商人,名叫查爾斯。
查爾斯看過寶物後,一口答應以300萬美元成交,當場開出一張10萬美金的支票作為定金,約定三天後正式交易。送走查爾斯之後,李德祿馬上派人去銀行取款,十分順利地拿到了10萬美金的現金。
三天以後恰逢星期六,李德祿及一幹衛士押著三隻皮箱如約來到霞飛路上查爾斯的公館,隻見主人和吳世安已早早地等候在那裏。整座公館陳設豪華,氣派非凡,樓上樓下仆傭成群,花園內更是繁花似錦,看得李德祿等人眼都發直了。
驗過寶物,三隻皮箱全部鎖進一間空房,查爾斯像上次一樣,仍然遞上一張支票。
支票換枯票,人麵對肉麵,交易順利完成。
李德祿馬上派人去銀行取款,但這次有點小小的意外——那家銀行有個規矩,每周休息一天半,即星期六的下午和星期日全天——此時已是下午兩點,銀行早就大門緊閉。
“李處長,看來隻能星期一取款了,嗬嗬,別忘了我的傭金啊!”吳世安笑嗬嗬地說道。
“哪裏,吳先生盡管放心。”李德祿並未起疑。行伍中人畢竟憨直,再加上未曾見識過上海灘的各種爾虞我詐,至此已注定了上當受騙的結局。
“這樣吧,朋友間相識一場,今天晚上該由我盡一盡地主之誼。”吳世安熱情地邀請道,“晚上我請各位吃飯、跳舞,大夥一起熱鬧熱鬧。”
傍晚時分,一幹人進了東方飯店。查爾斯與吳世安連連敬酒,把所有的客人灌了個半醉,酒後又進舞廳跳舞,叫來好幾位舞小姐作陪——這套應酬和排場,迷得這些丘八爺們神魂顛倒,一個個再也分不清東南西北。
黑燈瞎火之間,李德祿竟然沒有發現查爾斯與吳世安是什麼時候悄悄溜走的,等覺察到舞池裏少了人,才感覺事情不妙。
李德祿帶著手下暈暈乎乎地趕回到霞飛路上的那座公館,隻見大門緊閉、人去樓空,猜都不用猜,三箱寶貝肯定也消失得無影無蹤。問鄰居,全都一問三不知,隻說那套房子經常對外出租,至於人家租後用來幹什麼,就不得而知。事已至此,李德祿隻能心存僥幸,寄希望於支票沒有毛病。
很不幸,熬到星期一,支票被銀行扔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