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多克在大腦中反複思考著,瑪麗娜·格雷格周遭的人中,有誰會和派克太太的二兒子類似?
“那個意大利管家,”馬普爾小姐繼續說道,“被殺的那位。據我所知他在死去那天去了趟倫敦。有人知道他去幹什麼嗎?更確切地說,你可以告訴我嗎?”馬普爾小姐認真地補充道。
“他早上十一點半到的倫敦,”克拉多克說,“沒人知道他在倫敦幹了什麼。直到下午一點三刻,他出現在了銀行,並往自己的戶頭上存了五百英鎊現金。目前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他去倫敦是為了看望生病或是遇到麻煩的親戚。他在倫敦的親戚那天都沒見到他。”
馬普爾小姐讚同地點點頭。
“五百英鎊,”她說,“嗯,是個很有趣的數目,不是嗎?我估計那是某筆大數目款項中的首付款,你覺得呢?”
“看起來是這樣的。”克拉多克說。
“這也許是那個被他恐嚇的人所能籌到的所有現錢了。他可能假裝已經滿足了,或者是受害者承諾會很快去籌錢,因此他先接受了這筆首付款。似乎可以推敲出這樣的結論。那個想殺死瑪麗娜·格雷格的人可能出身卑微,並且與她有私人世仇。我想,可以推測這個人在電影公司幫忙,可能是服務生、用人或者園丁。除非??”馬普爾小姐頓了頓,說,“這個人是被別人雇來殺人的,而雇主不住在這兒。因此凶手要去一趟倫敦。”
“確實。去倫敦的有阿德威克·芬恩、蘿拉·布魯斯特,以及瑪格特·本斯。這三個人都參加了當天的派對,三個人都有可能在十一點半到一點三刻之間,與朱塞佩在倫敦的某個事先約好的地點會麵。這幾個鍾頭裏,阿德威克·芬恩不在自己的辦公室,蘿拉·布魯斯特離開套房去逛街購物了,而瑪格特·本斯也不在自己的工作室裏。另外??”
“嗯?”馬普爾小姐說,“你有什麼要告訴我的嗎?”
“你之前問過我,”德莫特說,“關於孩子的問題。就是瑪麗娜·格雷格在得知自己有孩子之前領養的那幾個孩子。”
“是的,我問過你。”
克拉多克告訴她他所了解到的情況。
“瑪格特·本斯,”馬普爾小姐輕聲說道,“我有一種預感,你知道,這件事跟孩子有關??”
“我實在沒辦法相信,這麼多年後——”
“我知道,我明白。沒人會相信。但是,我親愛的德莫特,你真的非常了解孩子嗎?試著回想一下你自己的童年,難道就沒有一些令你悲傷的小插曲或者小意外嗎?一些與事情本身並不相符的強烈情感,一些長大以後的經曆都無法與之相較的悲痛與怨恨。有一本關於這個的書,你知道嗎,是一位才華橫溢的作家寫的。叫理查德·休斯。書名我不記得了,寫的是一些遭受過颶風襲擊的孩子。哦,對了,是一場在牙買加的颶風。給孩子們留下深刻印象的是,他們的貓在房子裏瘋狂地亂竄——這是他們唯一記得的事情。他們所經曆的驚恐、刺激和害怕,都濃縮到了這麼小的一件事上。”
“這麼說來的確很奇特。”克拉多克若有所思地說道。
“啊,你是不是想到了什麼?”
“我想到母親去世的時候,我想那時我才五歲——五歲或者六歲。當時我正在幼兒園裏吃飯,吃的是果凍布丁卷,我很喜歡吃果凍布丁卷。有個用人進來,對我的保育員說:‘這不可怕嗎?剛才出了事故,克拉多克太太死了。’??每當我想起母親死的時候,您知道我總能看到什麼嗎?”
“什麼?”
“一個放著果凍布丁卷的盤子,而我正盯著它看。盯著它,我看到和那時一模一樣的場景,果醬從一邊流了出來。當時我沒有哭也沒說話,我記得自己像凍僵了一樣,坐在那裏,靜靜地盯著那塊布丁。而且您知道嗎?現在哪怕是在商店、飯店或是別人家裏,隻要一看到果醬布丁卷,我都會感到一陣恐懼、痛苦和絕望的巨浪向我襲來。有時會持續好長一段時間,我也不明白那是為什麼。對您而言這是不是很瘋狂?”
“不,”馬普爾小姐說,“這很正常。非常有趣,這讓我有了某種想法??”
2
門被打開了,奈特小姐端著茶盤出現了。
“天哪,天哪,”她驚呼道,“來了位客人,是嗎?真是太好了。您好,克拉多克探長,我這就去添個杯子。”
“不勞煩您了,”德莫特緊趕忙說道,“我已經喝過一杯了。”
奈特小姐又將頭探進門來。
“我不明白??您能不能過來一下,克拉多克先生?”
德莫特跟她一起走到前廳。她走進餐廳,把門關上了。
“您會很謹慎的,對嗎?”
“謹慎?您指哪方麵,奈特小姐?”
“坐在那裏的,我們的老小姐。您知道,她對什麼都很感興趣,但是因為謀殺案那種惡心的事情而興奮,對她沒什麼好處。我們不應該讓她憂心忡忡,或者做噩夢。她年紀大了,十分虛弱,應該過上被人好好嗬護的生活。您知道的,她一直都在過那樣的生活。我敢肯定,討論謀殺或者黑幫之類的事,對她而言是非常、非常不好的。”
德莫特看著她,覺得有些可笑。
“我不覺得。”他有禮貌地說,“你或者我口中說到的謀殺案能讓馬普爾小姐過度興奮或者震驚,我可不覺得。我能向您保證,親愛的奈特小姐,馬普爾小姐會用最大限度的鎮定去思考謀殺、猝死,或任何一種犯罪。”
他又回到了客廳,奈特小姐跟著他,嘴裏一直憤憤不平地哼唧著。喝茶的時候,她歡快地談論著報紙上的政治新聞,以及她所能想到的愉快話題。當她最終將茶盤端走,並將門關上後,馬普爾小姐長舒了一口氣。
“我們總算能有安靜的時候了。”她說,“我希望自己不要某天把她殺掉才好。好了,聽著,德莫特,我想知道一些事情。”
“嗯?什麼事情?”
“我想非常細致地重溫一下招待會那天發生的事。班特裏夫人到後不久,牧師就到了,接著是巴德科克夫婦。與此同時,樓梯上的人還有市長及夫人、那個叫阿德威克·芬恩的男人、蘿拉·布魯斯特、馬奇貝納姆先驅-阿格斯報社的唐納德·麥克尼爾,以及那位女攝影師瑪格特·本斯。你說過,瑪格特·本斯在樓梯一角架起自己的照相機,為整個過程拍照。你見過那些照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