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我還帶了一張來給您看。”
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相片,馬普爾小姐目不轉睛地看著。照片一側站著瑪麗娜·格雷格和賈森·拉德,後者在前者身後一點;阿瑟·巴德科克站在更後麵,手遮在臉上,顯得有些尷尬;而他的妻子正握著瑪麗娜·格雷格的手,仰頭看著她,並與之交談。瑪麗娜·格雷格並沒在看巴德科克太太,她的目光越過巴德科克太太的頭,正盯著某樣東西。似乎正看著鏡頭,或者說有一點偏左的地方。
“非常有意思。”馬普爾小姐說,“之前我已經聽別人描述過了,你知道的,她臉上的那個表情——厄運降臨的表情。這一點我不太確定,與其說是對厄運的恐懼,還不如說是一種木然的感覺。你不覺得嗎?我不覺得那是恐懼的表情,你說呢?盡管人在恐懼時也可能會有那樣的表情,但我覺得更像是震驚。德莫特,我親愛的孩子,我想讓你告訴我,如果你有記錄的話,那時希瑟·巴德科克究竟對瑪麗娜·格雷格說了什麼?顯然,我隻知道個大概,不知道你對那段話精確了解到什麼程度,我想你應該已從不同的人那裏聽到了些敘述吧?”
德莫特點點頭。
“是的,讓我想想。您的朋友,班特裏夫人,然後是傑森·拉德以及阿瑟·巴德科克。正如您所說,他們在措辭上有些不同,但總的主旨是相同的。”
“我知道。我就是想知道這些不同之處,我想也許會對我們有所幫助。”
“我看不出來會有什麼幫助。”德莫特說,“盡管您也許這麼認為。您的朋友,班特裏夫人,從某種程度上說,是最清楚她們之間對話的人了。就我所記得的??等等,我隨身帶著匆忙記下來的東西。”
他從口袋裏拿出一本小記事本,瀏覽了一下裏麵的內容,試著喚醒記憶。
“這裏沒有精確的記錄,”德莫特說,“但我大概記了點筆記。很明顯,巴德科克太太興高采烈,語調相當調皮,還有些洋洋自得。她說了類似這樣的話:‘這對我而言真是有說不出的美妙。您一定不記得了,但是多年前在百慕大,我得了水痘,但仍舊從床上爬起來專程去看您。您給了我一個親筆簽名,那是我人生中最驕傲的日子之一,我永遠也不會忘記。’”
“我明白了,”馬普爾小姐說,“她隻提了地方,沒有提日子,對嗎?”
“是的。”
“那拉德怎麼說?”
“賈森·拉德?他說巴德科克太太跟他妻子說她得了流感,但還是特意起床專程去看瑪麗娜,並且保存著那個親筆簽名。這比您朋友的敘述要簡短一些,但大致內容是一致的。”
“他提到時間和地點了嗎?”
“沒有,我想他沒有提到。他好像說那是十年或十二年前的事。”
“我知道了。那巴德科克先生呢?”
“巴德科克先生說希瑟極其興奮,並渴望見到瑪麗娜·格雷格,因為她是瑪麗娜·格雷格的忠實粉絲。她告訴他,當自己還是個姑娘的時候,有一次帶病起床去看瑪麗娜·格雷格,並得到了她的親筆簽名。他說得不是很具體,因為顯然這是他跟她結婚之前的事了。巴德科克先生給我的印象是,他不認為這件事有多重要。”
“我明白了。”馬普爾小姐說,“是的,我明白了??”
“您明白什麼了?”克拉多克問。
“目前我明白的沒有我想要的那麼多。”馬普爾小姐誠實地說,“可我有一種感覺,隻要能弄明白她為什麼要毀掉自己的新裙子——”
“誰?巴德科克太太嗎?”
“是的。在我看來這是樁非常古怪的事——一樁解釋不通的事,除非——當然,哦,天哪,我想我真是蠢透了!”
奈特小姐推開門走了進來,像往常一樣將燈打開。
“我想我們這裏需要點亮光。”她愉快地說道。
“是的,”馬普爾小姐說,“你說得真是太對了,奈特小姐。那正是我們所需要的。一點亮光。我想,你知道嗎,我們終於得到它了。”
兩個人的密談似乎告一段落,克拉多克站了起來。
“還剩下最後一件事,”他說,“就是您得告訴我,現在您又想起了哪件舊事?”
“人們總愛拿這個來取笑我,”馬普爾小姐說,“但我必須承認,剛才有那麼一會兒我想起了勞裏斯頓家的客廳女傭。”
“勞裏斯頓家的客廳女傭?”克拉多克看上去一頭霧水。
“她必須??當然了,記下電話留言。”馬普爾小姐說,“可她並不太擅長做這個。她往往隻能搞懂個大概意思,但寫下來的東西不知所雲——如果你能明白我的意思的話。我覺得那是因為她的語法太差了。結果就是發生了一係列不幸的事情。我記得其中的一件,一位叫巴勒斯的先生,我想是叫這個名字,打電話過來說他去看過埃爾瓦斯頓先生家那壞掉的籬笆了,他認為那籬笆根本不用他去修。籬笆在房子的另一邊,他想在采取進一步行動之前確認一下這件事,因為這決定了是否歸他管。他覺得在請律師之前先了解一下那裏的地形很重要。你瞧,一條令人費解的留言,讓人看了更加糊塗。”
“如果您是在說客廳女傭的話,”奈特小姐笑著說道,“那一定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已經很多年沒聽人們談起客廳女傭了。”
“確實是好多年前的事了。”馬普爾小姐說,“不過從過去到現在,人性可沒怎麼變。犯錯的原因也近乎一致。哦,天哪,”她補充道,“我很欣慰,那個姑娘在伯恩茅斯很安全。”
“姑娘?什麼姑娘?”德莫特問。
“那個做衣服的,那天想去見朱塞佩的姑娘。她叫什麼來著?格拉迪斯什麼的?”
“格拉迪斯·狄克遜?”
“對,就是這個名字。”
“您剛才說她在伯恩茅斯?您是怎麼知道的?”
“我知道,”馬普爾小姐說,“是因為是我讓她去那兒的。”
“什麼?”德莫特瞪著她,“是您?這是為什麼?”
“我去拜訪了她,”馬普爾小姐說,“給了她點錢,叫她去度個假,並且不要往家寫信。”
“您為什麼要這麼做?”
“當然是因為我不希望她也被殺掉。”馬普爾小姐說,並衝他平靜地眨了一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