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爺告訴他:“你不是說你不怕鬼嗎?我聽說城外三裏崗那個破廟裏餓死了一個乞丐,今晚你去把他的衣服扒下來,回來交給我。”
二壩頭說:“這有何難?又不是沒幹過這事,以前冷得受不了時,我還扒過剛下葬的人的壽衣呢。”說完就要出發。
祖爺說:“等下。我聽人說,餓死的人,死後都變餓鬼,半夜子時還會張嘴,如果你喂他吃東西,他還能吃,不知是真是假,你去時帶上一碗米飯,喂一喂那個乞丐,看看會不會張嘴。”
二壩頭笑了:“淨瞎說。哪有這樣的事!”
晚上,模糊的月光籠罩著老城。二壩頭把一小碗米飯用布頭包了,揣在腰間,踩著月光出發了。
那是個早就沒人管的山神廟,木門破了幾個洞,二壩頭走了一個時辰才走到那裏。四周一片寂靜,偶爾有幾聲蛐蛐叫。
二壩頭定了定神,推門,門軸壞了,再使勁,門咯吱一聲,開了,一股死人的葬氣味撲麵而來。人死後,身上會發出一種特殊的味道,俗稱葬氣,這種味很特殊,甜甜的,又腥腥的,傳得也很遠,所以烏鴉總能找到。
二壩頭摸黑找到那具屍體,借著門縫的幾縷月光,開始扒衣服,忽然想起腰間那碗飯,趕忙解開布頭,拿了出來,用手摳了一把米飯,塞到屍體嘴邊,心想:“你要能吃才怪呢!”
沒想到那屍體果然張嘴了,慢慢張開,還發出呃的一聲,二壩頭懷疑自己看花眼了,使勁眨了眨眼,確實是張開了。二壩頭顫顫抖抖地將米飯塞入屍體口中,那屍體慢慢咀嚼起來。二壩頭傻了,頭皮一陣發麻,眼見那屍體已將米飯嚼完,咕嚕一聲咽了下去,呃的一聲,又張開嘴了,二壩頭瘋了。“去你媽的吧!”直接將碗砸向那屍體的嘴臉!那屍體騰地一下坐了起來,嗷嗷大叫。二壩頭拔腿就往外跑,一溜煙跑回城裏。
祖爺正在等他,見他滿頭大汗地回來了,問:“衣服呢?”
二壩頭上氣不接下氣,說:“壞了,壞了,碰到真的了,吃了,真吃了……”
祖爺哈哈大笑,說:“他吃你就喂他嘛,他是餓死的,你喂他也是積功德。”
二壩頭說:“太怪了!我見他張嘴吃了,我就把碗砸到他臉上,他竟坐了起來……”
祖爺一愣:“你砸他臉上了?”
二壩頭說:“嗯,砸完就跑了。”
祖爺說:“等著吧。”
二壩頭說:“等什麼?”
祖爺說:“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約摸過了半個時辰,大壩頭從屋外走來,滿臉是血,二壩頭一驚:“大師兄,你這是怎麼了?”
大壩頭怒火中燒:“還問我!你他媽下手太狠了!”
祖爺笑了:“快去洗一下吧。”
這是一個局,那餓死的乞丐,是祖爺讓大壩頭假扮的,真正的死人已經被大壩頭挪走了,但誰也沒想到二壩頭受刺激後會惱羞成怒,直接砸了大壩頭。從此,大壩頭臉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傷疤,祖爺卻越發滿意二壩頭了。
和大壩頭、二壩頭相比,三壩頭算是文質彬彬的知識型阿寶了。天文地理、陰陽八卦沒有他不知道的,他還熟讀《論語》、《孟子》,出口成章,文采斐然。這種道貌岸然、披著人皮的狼,才是最可怕的。
三壩頭1930年跟的祖爺,在此之前他就是個鄉下的算命騙子,懂一些理論,擅長出千,有一天進城行騙,吃到祖爺的地盤上來了,竟敢在街頭掛攤算命!大壩頭建議祖爺切了他,祖爺說:“看看再說。”
祖爺派了幾個人去探他的深淺,幾個小腳回來說,這小子出千出得漂亮,老百姓都被騙了。
祖爺決定親自去會會他。到了他的攤位,祖爺一看,此人也就二十出頭,一個小白臉,穿著長衫,風度翩翩,算起卦來,口若懸河。祖爺故意給他漏洞,讓他出千,這小子還以為遇到大麅子了呢,東扯蛤蟆西扯淡地一通白話,祖爺連連點頭,最後祖爺給他幾塊銀元,說:“我今日帶的銀子不多,你跟我回家拿吧,正巧看看我家的宅子,調調風水,我定當重謝!”
三壩頭趕忙收了攤,樂嗬嗬地跟著祖爺回家了。結果可想而知,一進門就被幾個小腳綁了起來,大壩頭上去就給了他一巴掌,“你他媽拉屎也不找地方!”
三壩頭被抽得眼冒金星,但心裏清楚,絕對不能承認自己是騙子,他沮喪地說:“先生這是何故啊,我乃一小小的算命先生,來貴地就是求口飯吃,不知哪冒犯您老了!”
站在一旁的二壩頭終於忍不住了,上去踹了他一腳,然後用手啪啪扇他的後腦勺:“你再裝!你再給老子裝!”
三壩頭含著淚說:“老爺饒命啊,小的就是個算命先生,如果算得不準,小的退錢,老爺別打我啊,我上有七十老母,下有三歲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