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熱炕最大的缺點。”張場長說。“我現在一回到家裏，首要的任務就是換衣服洗澡。不然家裏人都對我有意見，說我身上有一股怪怪的油煙土腥氣味兒。”
“張場長，我們滿倉擺脫這股怪味兒，是指日可待了。而你呢，除非等到這五七幹校停辦了。要等到哪年哪月，就很難說了。”老徐笑著說。“唐教授，老範的設計，很有些科學性的。你看這窗扇上，裏外裝著兩層玻璃，這就把冬天的大部分寒氣阻擋在外麵了。”
老馬見翠花倒好了茶水，說：“各位，都來坐下喝著茶慢慢聊。”
翠花對楚娜說：“你來看看我家的廚房。”
楚娜跟翠花進了那個側門，裏麵看起來和客廳麵積差不多，寬敞明亮整齊幹淨。灶台是石頭砌成的，上麵是一大一小兩口鍋。靠牆擺放著大案板、麵櫃、櫥櫃和幾口大缸。
楚娜說：“在這樣的廚房裏做飯，人的心情也舒暢。”
“就是。不像我原來那家的廚房，裏麵地方小還黑咕隆咚的。”翠花說。“這灶台的煙囪，是和火牆通著的。咱這裏畢竟是山區，即使在夏天，夜裏也是比較涼的。做飯時給火牆加加熱，屋裏啥時候都是溫暖的。”
“這真是聰明的設計。”楚娜說。“翠花姨，人住在樓上嗎？”
“樓上兩間屋子都是住人的地方，我領你上去看看。”翠花說。
楚娜踏上樓梯說：“這樓梯修得真好，上著一點兒都不吃力。”
翠花說：“就是為了讓人上下省力，所以設計了這麼長的樓梯。”
楚娜走到油畫的大鏡框前，停住腳又觀賞一回。樓梯口向前一步就是一個門，翠花掀起門簾把楚娜讓了進去。裏麵隻有一張雙人床、一個茶幾和兩個大木箱，讓這間大屋子顯得空蕩蕩的。
楚娜說：“翠花姨，你們還得再添幾件家具，比如桌子和衣櫃。”
“我也有這個想法，慢慢來吧。”翠花說。“楚娜，咱去看看那間屋子。”
從門裏出來，楚娜看到樓口圍欄的那邊，是一個昏暗狹窄的過道，有通往閣樓的木樓梯。
翠花說：“閣樓上地方可大呢，可以存放糧食和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楚娜，你來看看這屋子，你和唐教授今晚就住這裏。”
楚娜這才注意到，樓梯口圍欄的一邊，木隔板牆壁稍微凹進去的地方有一個門。她跟隨翠花進去，這個房間雖然比那間要小一些，但也是足夠寬敞的。翠花過去拉開兩個窗子的窗簾，整個房間頓時一片明亮。這裏有一張雙人床，床上是嶄新的枕頭和被子。還有一張帶抽屜的桌子，上麵放著保溫瓶。
翠花說：“這裏還有兩把椅子，因為今天要來客人，所以拿下去了。等一會兒客人們走了，再拿上來。”
楚娜站在窗前，魚塘、稻田、村莊、河堤、河流盡收眼底。青山層層疊翠，藍天片片白雲。
“這樣漂亮的樓房，這麼美的環境和風景，生活在這裏真幸福！”楚娜欣賞了一會兒說。“修建這樣的一座小樓，可能要花費不少的錢呢。”
“由於這樓房是咱們隊裏自己蓋的，直接的花費並不是太多。除了買機瓦、玻璃、水泥和油漆，其它就沒有多少花費了。石料是我們的石匠從河灘開采的，木頭是從隊裏的林場伐的。”翠花說。“這座樓房是屬於隊裏的，所以我們沒花一分錢。徐書記對我和老馬說，不要因為這樓房是隊裏的，你們就住在裏麵不踏實。人要能隨遇而安，要把世上的事情看開一些，生活過得灑脫一些。”
忽然聽見樓下有不少人大聲說話，楚娜和翠花急忙到樓梯口仔細聽。
隻聽老徐說：“今天請唐教授和楚娜吃飯的事，我和我表哥都沒和老馬爭，你們大家也就別爭了。實際上，這次由老馬出麵請唐教授和楚娜，是最恰當的。一來可以讓老馬有個機會，表示一下他的感激之情。二來也讓唐教授和楚娜，住在咱這漂亮的小洋樓裏，實際感受一下咱們今後的幸福生活。大家說，這樣好不好啊？”
“好！”大家齊聲回答。
老張說：“請大家放心，隊裏已經有安排，絕不會慢待了唐教授和楚娜的。”
一個女人的聲音說：“楚娜在哪裏？我們想見見她。”
老馬喊道：“翠花，你和楚娜下來吧！”
“哎，我們來了！”翠花答應一聲，和楚娜開始下樓。
客廳裏又來了五六個人。其中有兩個女的看見楚娜下樓梯，笑嘻嘻走到樓梯旁。
楚娜向她們微笑著，說：“阿姨，你們好！”
“楚娜，我倆兒是專門來看你的。”兩人笑著說，伸手把走在前麵的翠花扶下樓梯，又雙雙把楚娜的手握住。“上次你回省城的時候，我倆兒沒見到你。都說你長得漂亮，所以一定要來看看。嗯，名不虛傳，果然是漂亮極了！”
翠花說：“咱都多做些積德行善的事，希望咱們在下輩子托生的時候，能長得有幾分像楚娜就好了。”
“翠花，你已經長得夠漂亮了，心裏還不滿足！”老馬笑著說，客廳裏一片哄堂大笑。
大家說笑一回，來的幾個人告辭，客廳裏的人出門相送。
大家剛要回屋裏去，忽然天空飛來幾隻水鳥，盤旋著降低高度。老馬、滿倉、張場長和老張幾個，跑到另一座樓前，一人抓起一根廊簷上立著的長竹竿，頂端都綁著長長的紅布條。他們快速分散在魚塘各處，大聲吼叫著，晃動著手裏的長竹竿。那些水鳥驚慌的叫幾聲，飛走了。幾個人瞭望一會兒，回來放下竹竿。
誌遠說：“這些水鳥經常來嗎？”
“偶然來一下。”滿倉說。“但要是一時疏忽大意，被它們落到水麵上，一時三刻就有不少的魚被吃掉和啄傷了。”
老馬說：“所以我現在幹完了農場的事情，就過來幫翠花防著這些水鳥。”
楚娜說：“翠花姨，您在養魚場上班？”
“是的。”翠花說。“我現在身子不方便，大家都挺照顧我的。”
楚娜小聲問：“預產期是什麼時候？”
翠花說：“快了，就是這一兩個月的事。”
一陣蹄聲傳來，從樓後麵走出一支馱隊。七八頭驢和騾子都馱著青草，三四個人跟在後麵。
一個人喊：“場長，草來了！”
滿倉說：“今兒個天比較熱，各位辛苦了！”
老馬一手提著一個大茶壺，一手端著有幾個杯子的托盤，走到石桌前放到上麵。說：“各位，卸了草來喝口涼茶。”
老徐說：“唐教授，咱也過去，看看魚生長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