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塊地方水比較深,我們把這叫魚坑。”滿倉說。“稻子插秧紮穩了根後,把半斤多重的鯉魚放進稻田裏。收獲稻子的時候,就都一斤多重了。稻田放水割稻子的時候,魚都躲進魚坑裏,便於捕撈。還有些小蝦小雜魚也躲進魚坑,保持了稻田的生態環境,有利於明年鴨子的采食。”
“哦,我聽說過,這叫稻田養魚。”誌遠說。“滿倉,你真行!把能利用的條件都利用起來了,這又是一筆收入呀。”
“唐教授,這都多虧了你送給咱的這聚寶盆。現在隻要咱動動腦筋伸伸手,什麼寶貝都能從裏麵拿出來。”老張笑嗬嗬地說。
張場長說:“張隊長這比喻挺恰當挺形象的。”
鴨群和人相遇了。這些小鴨子有黃色的和黑色的,也有一些是花的。它們見了老馬,紛紛圍了過來。
老馬雙手捧起一隻說:“這有半斤多重了,快該長硬毛了。”
老張說:“等收了稻子,這些鴨子也就長大了,可以交給供銷社了。”
誌遠說:“這些鴨子,也被列為統購統銷了嗎?”
“是的。”滿倉說。“鴨苗是人家供銷社幫忙提供的。將來由食品廠宰殺後存在冷庫裏,過年的時候供應給城裏人。”
“我以後也是城裏人了。這些小鴨子裏麵,不知道哪隻在大年三十的時候,會成為我家飯桌上的一道菜。”老徐笑著說。
楚娜蹲下身子逗小鴨子們玩。一隻健壯的小鴨子,猛然從水中叼起一條半兩大小的鯽魚,慌慌張張一揚脖子差點兒後仰過去。楚娜笑著說:“哎呀呀,看把人激動的!”
這時聽見張場長說:“老馬,我翠花嫂子來了。”
楚娜回過頭,看見田間的小路上有一個孕婦走過來。高高的身材,頭戴一頂草帽。下身是一條湖藍色的褲子,上身是一件深色藍底白花的上衣。
楚娜站起身快步上前說:“翠花姨,您好啊!”
翠花雙手握住楚娜的手,笑嘻嘻的說:“楚娜,我今天終於見到你本人了!你長得太好看了,比那相片上還好看呢!哎,你那大辮子呢?”
“我有兩個孩子,還要上班,沒時間侍弄那麼長的大辮子了,隻好剪了。”楚娜微笑著說。
“真可惜!”翠花說。“我以前也是長辮子。後來結了婚,按著農村的規矩把頭盤起來了。”
忽然翠花注意到別的人都站那裏聽她倆兒說話,不好意思的衝著大家微笑了一下。
誌遠說:“翠花姨,您和我家楚娜一見如故啊!”
“就是,倆兒一見麵就好上了!”老張笑嗬嗬地說,大家都笑了。
老馬說:“唐教授,那兩座樓房,一座是養魚場的倉庫。那個房頂上有煙囪的,就是我住的房子。”
老張說:“大紅機瓦屋頂,水泥勾縫的石頭牆壁,怎麼看都讓人喜歡。”
誌遠說:“而且看起來莊重典雅,住幾代人都不成問題。”
“咱這樓房,地基直接坐在岩石板上,結實牢靠。”滿倉說。“這就是咱們的樣板樓,以後各家各戶大致就照著這個樣子蓋了。我師傅真是個能人,這圖紙都是他一手設計出來的。”
“老範呢,領著人出去幹活兒了嗎?”誌遠問。
“領著石匠們在河灘裏打石頭呢。”老張說。“前些天發了一次大水,衝下來不少大石頭。咱既然打算蓋樓房,就得提前把材料準備好。”
老徐說:“我佩服我表哥是個實幹家。現在村子裏的一些空地上,四方四正的石料已經堆得不少了。”
登上幾個台階,就到了老馬家樓房前的院子裏,這是一座兩層小樓。門前有一個低矮的台階,每層都有四個不怎麼寬大的、高高的窗子。門和窗的上麵,都是拱頂。樓房牆麵的每塊石頭,都用鏨子洗得平平整整。鏨子鑿出的一道道痕跡,就如學生們寫成的字,每一位石匠打鑿出的都各有特點,讓這些樸素的線條有了幾分個性和活力。牆上每條灰縫,都勾得嚴實幹淨。門上方的幾塊石頭上,鐫刻著幾個秀美的大字:幸福之家。門兩側鐫刻著一副對聯:老樹開花枝繁葉茂,新婚有喜多子多福。門口兩邊,各有一個雕工精巧的小青石獅子。院子裏栽種著幾棵果樹,搭起了一個葡萄架,新栽的葡萄藤上滿是翠綠的葉子。葡萄架下是一個青石板的桌子,四周羅列著小石凳。兩隻小狗見來了生人,汪汪的叫著,從陰涼處跑出來。
“都乖乖的別亂叫了。”老馬說。“翠花,快開門給大家準備茶水。”
“茶水都泡好了,大家請進。”翠花開了門說。
老張笑著小聲對誌遠說:“這對聯是誌浩給寫的,大家都說寫得好。”
誌遠正要回答,老馬笑嗬嗬說:“就是寫得好!很符合我的情況,也很對我的心思。”大家都笑著進屋。
進門就是寬大的客廳,玻璃窗前擺放著一張大桌子和一些椅子。地麵由四方形的大塊石磚鋪成,是那種紅色的沉積岩。迎麵的牆壁,幾乎被一個緊貼著牆的扶梯占據。這扶梯用石頭砌成,下方是並排幾個從右向左、由低到高的拱洞,都被做成了壁櫥,既實用又美觀。扶梯中間的牆壁上,掛著一幅油畫,畫麵上是老馬和翠花兩個微笑的半身肖像。誌遠和楚娜上前,仔細的觀看起來。
翠花接過誌遠和楚娜背的挎包,放到了一個壁櫥裏。
老馬說:“這油畫是吳教授送給我倆兒的結婚紀念,也是我倆兒的結婚照。”
“老馬哥,你這結婚照掛的地方也很好。這象征著人往高處走,日子越過越紅火!”老徐笑著說。
“就是,肯定日子越過越紅火!”大家都笑著說,翠花和老馬也都高興地笑起來。
正門的左邊是一個側門,側門不遠處是一個壁爐。屋裏麵的牆壁和外麵的一樣,也是石牆麵勾了一下灰縫。樓板是木頭的,中間是一根粗大的木梁。
老馬說:“本來張隊長說,屋裏麵的牆壁用泥灰抹一下。我說算了,泥灰抹牆費工還不幹淨,以後老掉泥灰末子。還是這石頭牆壁好,幹淨也好看。”
“老馬叔這想法,許多人都讚同。”滿倉說。
誌遠說:“這壁爐不是個擺設和裝飾吧?”
“不是,咱這可是真家夥,冬天取暖燒火牆的。能燒柴火,也能燒煤。”老張說。“這是老範聽了吳教授的建議設計的。咱這石頭房屋保暖性強,又有火牆,以後就不需要睡熱炕了。”
“熱炕一點兒都不好!”滿倉說。“那次我和在城裏工作的幾個同學見麵,人家都能聞出我身上的土炕味道,可讓我把人給丟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