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雖死猶生生猶死(2)(2 / 3)

風清揚瞠目結舌,頗感尷尬,一個人心事被人當場揭穿,不禁有些赤身裸體之感,一時間作聲不得,對這位嬌弱怯怯的女子刮目相看了。

姑娘回眸一笑道:

“公子不是要送我回家嗎?公子此番遠行,可否順路送我一程。”

風清揚大喜過望,不意這姑娘自動提出,恰好可拋開這枚燙手山芋。

待發覺自己用心如此不堪,又感到難為情,訥訥道:“姑娘若是喜歡,盡管住在這兒好了。”

姑娘幽幽道:“這可是違心之談了,我住在這裏,把你逼得逃往少林。

“將來大概要移居華山,小女子命薄福淺,可擔不起這萬貫家私。

“況且我江湖女子,住在這盟主府裏,豈非沐猴而冠,把天下人的下巴都笑掉了。”

風清揚苦笑不已,方始知道適才與許清陽一番對話盡被她聽入耳中。

姑娘嫣然一笑道:“可不是我有心偷聽你們的談話,實在是你們聲音太大了,想不聽也不成。”

風清揚一笑置之,連她仙鄉何處都懶得問了,背起行囊向外行去,那姑娘緊隨其後,如影隨形。

二人一前一後走出府去,看得許清陽等撟舌不不,直感匪夷所思,許清陽心情益發沉重。

風清揚來到先前自戕之處,用劍掘出一個坑穴,將桑小蛾衣服埋葬下去。

跪在墓前,不由得前塵往事湧上心來,一一在腦海中流過,一切如昨,心下百感交集,刹那間的回想有如一生那樣漫長。口中喃喃道:“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

在他身後跪著的少女嚇得魂不附體,待見他並無異動,一顆心兀自怦怦亂跳,餘悸不消,真怕他再來一手殉情壯舉。

風清揚瞥目看到一叢叢野花雲荼燦爛,心中一陣波動,原以為己死的心忽然間複活過來,一陣陣隱隱的刺痛卻令他感到欣喜愉悅。

仿佛刀割火燒過的原野,雖經冰封雪凍,一俟春雷震鳴,依然會嫩草勃發,生機盎然。

他近乎驚喜地跳了起來,摘下十餘朵鮮花,不由分說地插在那姑娘頭上。

姑娘被他這番異動震住了,驚喜狐疑,淚珠撲簌簌滾落下來,特他插完,已然掩麵失聲,痛哭起來。

二人一路向少室山行去,行出五裏之遙,風清揚才開口問道:“尚未請教姑娘芳名,仙鄉何處?”

少女撲哧笑道:“公子怎地想到這節了。

“我還以為你永遠不想知道我叫什麼,家住哪裏。

“小女子人輕命薄,實在不敢煩勞公子過問。”

風清揚紅著臉道:“不是我有意失禮,經過那件事後。

“我實在無顏再麵對任何一位姑娘。”言下黯然。

那姑娘登時笑容盡斂,悔不該又觸動他傷懷,忙道:“公子這是甚麼話,不管您做過甚麼,在我心中,永遠……”

風清揚懊悔莫甚,“最難消受美人思”,他聽得多了,先前總笑解風畏色如虎,不意而今自己比他也強不了多少,盟兄盟弟變成了難兄難弟,世事變幻豈如棋局所堪比擬,直是縹緲幻夢。

姑娘漲紅臉道:“我告訴公子名字,可不是癡心妄想嫁給您,隻是為了稱呼方便,您叫我秋夢吧。”

風清揚艱窘無著,沒想到她如此灑落,一時間作聲不得。

二人默默前行,許久秋夢又道:“公子我知道您處處躲著我,其實大可不必,我知道自己的斤兩。

“先前都是一枕黃梁,我不該叫秋夢,叫癡夢才對。”言下已是泫然欲泣。

風清揚看著她淒楚哀婉的神情,如同被人刺了一刀。

相遇伊始,秋夢因不知他是誰,方將心中一片癡情和盤托出,風清揚聞言之下,便知莫名其妙地欠了一身風流債,卻不知事從何起,迭遭慘變,雅不願探明底蘊,唯恐愈陷愈深,不能自拔,於人於己兩無裨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