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蓓的手在林鬱的腿膝上拍了一下，說：“你先回自己的房間，好好地想一想，冷靜地想一想，待會，我再和你談。”
林鬱是不友好地望了父親一眼，回了自己的房間，進去後，把門給關了。
兒子的房間門關上後，方蓓對林大偉拉下了臉，說：“你瞧瞧你，還是當領導的呢。遇上點事，就這個樣子。你這是處理問題的樣子。說出的話也不經腦子想一想。開口一個，你的兒子，閉口一個，你的兒子。林鬱是我帶到你林家來的，你是他的後爸？”
林大偉咧嘴，笑了一下，說：“我這不是被那小子氣的嗎，氣糊塗了。”
“我看你啊，不是氣糊塗了，是你老糊塗了。”
林大偉望著方蓓嚴肅認真的樣，笑了，說：“是的，領導同誌，我接受你的批評。今後改正，可以了吧。”
在這個家裏，林大偉有事沒事時，喜歡叫方蓓為領導，也就是，在這個家裏，都是方蓓說話算數的。
方蓓的臉上沒有笑，還是肅然的模樣，說：“你那天對我的提示，說兒子長大了。我可是好生想了。是的，兒子的確是長大了，有了自己的思想。再說，這一代人，是獨生子女，很有個性的，叛逆思想比我們那個時候多得多。對他們做工作，隻能是哄著，誘導，來硬的，肯定不行，那，隻能是抽刀斷水，水更流。”
“你是說，”林大偉問：“由著他的性子？”
方蓓說：“我盡量做他的工作，叫他繼續學習。如果他真的是沒有了上學的心，你想，他這麼大的人了，強按下牛頭也是不會喝水的。”
“沒有學曆，今後能做什麼？工作問題怎麼解決？”林大偉憂心忡忡地。
方蓓卻是笑了，說：“不是有你這麼一個當廠長的爸爸嗎。”
林大偉說：“我的廠子，要這種不上進的人？”
方蓓說：“先工作，在工作中碰了釘子，會再學習的，那時，怕是你想攔著不讓學，也不成了。”
客廳裏，做父母的為兒子的前途擔憂。房間裏，林鬱在床上躺著，將自己擺成一個大字，舒舒服服躺著，雙手托在腦後，眼睛望著上方。他現在是一門心思想去工作，有一萬個理由不想上學。在他認為，上學永遠是小孩，永遠長不大，工作了，就是大人，就能事事自己做主。有他這種想法的同學不少。至於父母教育他的人生理想，他覺得還沒有到時候，那些理想隻是父母的，是父母硬要往他身上強加的。他目前還沒有理想，今後會有，會是什麼樣的理想，又說不出來。他有一個不成熟的想法，人生在於機遇，上學，不會有多大的機遇，隻有工作，走上社會，機遇才能走向他，他也才有機遇。
這麼胡思亂想了一會，心裏又有了些衝動，情緒上變成了激動，一躍而起，身上有種躍躍欲試的感覺。他拉開窗簾，站在窗戶前，望著窗外的夜景，向上望去，天上是稀少的星星，平視了，是一些閃爍的燈火。
一定要走出去，隻有工作了，才不會被人叫成小男生，才是一個大男人。林鬱是恨不能現在就是頂天立地的一個大男人。他的身體內被一種不明不白的東西在蠱惑。他像一隻一直享受父母哺乳的小鳥，現在有翅膀長硬了的感覺。他想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