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偉生氣,恨鐵不成鋼。自然,他要訓斥兒子,開始是站著說話,凶巴的樣子,凶樣子到最後,臉部的神經也就疲勞,臉色也就平和下來,坐到沙發上與兒子談心了。林鬱是始終低著頭。每回,隻要父親說他什麼,唯一的辦法就是低下頭,即使反抗,從不在臉上表現出來,隻是在心裏嘀咕。林大偉說累了,說得嘴上沒了唾沫子,就把教育兒子的接力棒交給了妻子方蓓。
這個家的教育方法,有點意思。做父親的教育兒子時,當母親的會去忙別的什麼事,不參與,不插嘴,也不護兒子的短。做母親的教育兒子時,當父親的也是離開,不參與,不插嘴,更不會在一旁添油加醋。
今天,林大偉把接力棒交給方蓓後,沒有同往常那樣,離開,今天沒有,而是繼續在沙發上坐著。因為,現在到了林鬱的非常時期,就是即將麵臨高考。方蓓拉了張椅子坐到兒子麵前,看著坐在沙發上的兒子。母親先是提出問題和兒子討論,然後引到林鬱的學習成績下滑這個問題上來,共同尋找原因。
談到最後,母親說:“兒子,你的學習成績是這樣,我們也不在這上麵多說什麼。媽隻是想知道你心裏的真實想法。”
林鬱對父母說:“我不想上學了,讀書老費勁的,書不是我這種人讀的。”
“什麼話,啊,你這是什麼話?”林大偉轉向方蓓說:“你聽聽,你聽聽,這就是你的寶貝兒子說的話。沒出息的一個東西。”
我是東西嗎?林鬱在心裏抗議,卻不敢說出來,他一直怕父親。
方蓓聽了兒子說了這番話後,也是很吃驚。她沒有想到兒子一下子就變成了這個樣子。一個人,不思進取,不想上學,這一生,還能有什麼大的前途?
“兒子,你聽媽說。這個學,一定要上的。你也看到了,多少人起早帶晚的努力,就是想拿上一個文憑。從今往後,一個人,要是沒有學曆,在這個社會,肯定吃不開,也別想有所成就。”
“媽。你說得不對吧。你給我買的那本《愛迪生》,你看過嗎?愛迪生隻上了小學,老師說他是天生的笨蛋,可他媽說他聰明。愛迪生沒有學曆,卻有一千多項發明。他沒有學曆,不是照樣有成就嗎?!”
林大偉聽了兒子的辯解後,臉色鐵青,氣頭又冒出來,一時不知說什麼好,站了起來,攥起了拳頭,又鬆開,在屋裏走來走去。他走上一個來回,定住腳步,盯著兒子看上一眼,又繼續走來回,又定住腳步。
“方蓓。我先得恭喜你了。你這個寶貝兒子,要成為第二個愛迪生了。”林大偉的眼睛裏滿是怒火,手指遠遠地戳向林鬱。
方蓓這時很冷靜,像是麵對一個受了重傷的病人,病情很危險,她卻是不慌不忙。她說:“林鬱啊。那本書,我看過的。是的,愛迪生是沒有學曆,可是,你也應該知道,他從十五歲起,到他九十三歲老去時,平均每天隻睡四個多小時的覺。為什麼,知道嗎?他在發奮,他在用功,他是在知恥後勇啊,兒子。”
林鬱偷偷地看了父親一眼,才正視母親的眼睛,說:“我想我,也是一個適合先工作後學習的人。”
“哈哈,哈哈。”林大偉突然笑出聲來,聲音不小,笑得有點莫明其妙。他說:“方蓓。沒有想到吧。你兒子有思想了,思想還不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