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氏坐在堂屋, 心不在焉地喝著茶。
翡翠帶著小丫鬟進來上了瓜果茶點後出去, 又等了一會兒, 才見到姍姍來遲的鄭氏。
“……讓大嫂久等了, 實在是有事脫不開身。”鄭氏邊說邊放下挽著的袖子, 徑直走到位置上坐下。
“哪裏的話, 原就是我不請自來。你如今事多, 不但要照顧三弟,還得打理西園,就是外頭那些事情上還得你煩心。我看弟妹近來睡眠不好, 這臉色都差上許多了。”胡氏打量著鄭氏,剛回來的時候都光彩照人的一個人啊,哪裏像是被別居在外的婦人, 可再瞧瞧現在, 眼底的烏青,泛黃的膚色……簡直是判若兩人。
鄭氏笑容淺淡, 端起一旁放置的茶盞:“不知道嫂子這次過來是有什麼事情?若是為相公的事情, 我這就去同你去見見老夫人。”
她的心裏是有怨的。
沈則言手上, 她是難過的, 同理身為疼愛幺子的父母的傷心她也能理解。可除了一開始關心回府的沈則言, 剩下地卻是責怪嘉和這個孫子, 怪怨受傷的為什麼不是他。這讓鄭氏差一點就要把人趕出西園。
幸好沈則言清醒過來,得知腿是無論如何也治不好了,老夫人卻是不再出現, 雖一日三餐地遣了丫鬟過來, 可也是實在讓人寒心。
“三弟是該靜養的時候,哪裏還能給你添亂?”胡氏嗔怪地看了鄭氏一眼:“隻是……靜王府傳了消息過來,日子定了。雖說嫁妝一事交托我來處理,但怎麼也得給你這當父母的說上一聲。”
“什麼時候?”鄭氏皺眉。
“不到一個月了。”胡氏說道。
這時間可就太趕了。
鄭氏抬眼看向胡氏。
胡氏解釋道:“我乍聽的時候也是嚇了一跳。隻是三侄女的婚事原本就宜早不宜遲,聽說是世子妃親自定下的。那位可是個能人。”
靜王世子妃的名聲可是超過靜王府其他三位主子,胡氏也是有所耳聞。這妯娌太過能幹,沈若畫嫁過去未必能討得了好。胡氏有些後悔在對方身上的籌碼下得多了些,但為了下鄭氏的臉,她早就公布了未沈若畫準備的嫁妝。
不算頂好,但絕對也不會是庶女能有的。
“若是安分守己,不肖像不屬於自己的,想來那世子妃也不會容不下一個庶子媳婦。”鄭氏神色平靜:“嫂子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胡氏心驚,直覺話裏有話。
“珍珠。”鄭氏已喚了丫鬟進來,接過一張簽紙遞給胡氏:“好在原先就準備下來,這是我給三姑娘的添妝,至於她父親那裏,想來也不會沒有。”
胡氏看著那簽紙,越看越是妒忌。這那裏是添妝,說是又置辦一份嫁妝也不為過。鄭氏這一手真是又漂亮又打人臉。
胡氏覺得臉頰疼得厲害,又坐了坐就匆匆離去。
鄭氏扯了扯唇角,轉身回到西次間,甫一進去,就是濃鬱嗆人的膏藥味。
床上的人已經沒有躺在那裏。
鄭氏扭頭去看窗邊,見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坐在羅漢塌上望著天空,右腳那裏纏了一道又一道的白布,藥膏從裏麵滲透出來,膝褲上也沾染上了。
她走過去手裏拿起兩個引枕疊放在沈則言身後:“這天有什麼好看的,你鄭無趣,等過些日子,我帶你去園子裏走走。珠珠兒前兩日還摘了桃花回來,怪是好看的。”大雁劃過天際,天空藍的出奇。
鄭氏心裏一沉,有些不敢去看對方。
“是和鄭家表姐妹去郊外那天吧。”沈則言收回目光,臉色比從前更加白皙了。麵前的人點了點頭,沈則言就笑:“你這幾日同我說過的話比前幾個月更多。”幾乎是螞蟻搬家這樣的事情也說給他聽。
若非足踝那裏的疼痛清晰,沈則言就覺得仿佛回到過去在塘棲鎮的日子。
“大嫂找你是什麼事情?”沈則言微一思索:“是和畫姐兒的婚事有關?是男方那邊定下日子了?”
鄭氏訝然,隨之又想沈家其他人的心思二人都是心知肚明,怕是沈則言不願說自家人不是,故意不提,隻撿了沈若畫的婚事來說,這才誤打誤撞的。
鄭氏挑著說了幾句。
沈則言點了點頭倒沒有說其他。
鄭氏見狀也覺得沒趣,橫豎該她做的已經做到了,對方如何想當一個好父親亦或是其他,也懶得去管。
隻是從沈則言出事,馮姨娘被她趕離,可沈若畫也不來,也不知道讓人寒心。
鄭氏卻是不會去管了。
她看了看時辰,就把窗戶關上:“該換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