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回到風雨來。此時已入夜許久, 但正是三橋最熱鬧的時候, 歸回的勾欄藝人沿街起舞, 打著野嗬的路歧人一接一個, 吃完晚飯的尋常百姓圍觀叫好, 銅板落地叮當聲也融入這吆喝歡笑。
倆人進到風雨來上到二樓, 牧恬淡與鍾承止告別繼續上樓回房。而鍾承止在原地想了想, 掏出了另一個房門鑰匙,去了那個空房間。
打開房門,窗戶關得嚴嚴死死, 一片黑暗,鍾承止剛往房內走兩步,立刻感覺到了氣息。一個寬碩的身影從內間衝過來, 大吼一聲:“誰——!?”
鍾承止抬手一擋, 再往側麵一推,一聲巨大的悶響, 黑影倏然倒地, 大喊道:“啊——”
鍾承止眉頭一皺……這手感, 有點奇怪啊。然後在黑暗中就著對環境的感覺走到油燈前點亮, 回頭一看。
一個大胖子正趴在地上十分艱難地想爬起來, 但是……似乎有點難啊。
鍾承止看著眼前這畫麵突然想到了恬淡的那兩隻金錢龜, 不禁莞爾搖了搖頭,走到這胖子旁邊伸出手。
胖子轉頭看到一隻手伸過來便立刻抓著一拉,順勢站了起來。哎這重量……鍾承止覺得若不是習武的人, 定是要被拉到一起趴地上了。
而這胖子剛站起來還沒站穩, 抬頭看到鍾承止:“啊——”大叫一聲,立刻放開抓著鍾承止的手,又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怎……怎麼是個大姑娘?”
接著就在這一盞油燈的光照下,都能看到胖子刷一下滿臉通紅:“還……還是個漂亮大姑娘。”
鍾承止低頭看了看自己打扮,心道真是難得的失誤,也沒辦法了,對著胖子說:“你是提那打油詩的?”
“你你!你就是那個給我亂和詩的……”胖子前麵幾個字說得氣勢洶洶,看著鍾承止的樣子又一個字比一個字小聲。
胖子坐在地上,占了頗大一塊地方,摸著下巴想了想:“我怎記得那日和詩的明明是個男的,怎就變大姑娘了?你女扮男裝?聲音學得挺像回事。”
鍾承止又是哭笑不得,實在懶得解釋:“我前幾日問的東西,能做不能做?”
“你!你,你……是不是亂畫的?”胖子又是前幾個字氣勢洶洶,後幾個字沒氣了。
鍾承止笑了一聲:“果然是做不出來,高估你了。”轉身就往門走。
“等著!”胖子大喊一聲。
鍾承止轉身看著這胖子慢悠悠艱難地從地上站起來。胖子拍拍屁股:“誰說不能做了?你出得起這價錢嗎?”
鍾承止眼裏綠光閃過,又走回房裏,坐到桌邊的凳子上,正好上半身籠罩在陰影中:“錢不是問題,大可放心。”
胖子站在鍾承止麵前,手臂一抱:“除了錢,還需要人力、材料、場地,缺一個可都不成,你以為想做就能做?”
鍾承止翹起二郎腿,手肘放在桌子上撐著腦袋,完全不像姑娘的動作,卻偏生看起來無絲毫違和之處:
“這些都不是問題,你有沒這本事才是問題。”
“你!你……”胖子臉上的肉隨著說話一抖一抖,“可別吹牛!”
鍾承止看著這胖子,倒是細皮嫩肉,圓乎乎白淨淨挺是可愛,剛才一手推下去那手感怪怪的,原來是肉太厚。
鍾承止頭擱在手背上,歪著笑了笑:“這句話應該我對你說才對,胖哥,可別吹牛。”
“誰……誰是胖哥!?誰吹牛!?”胖子氣鼓鼓全身肉在油燈光影下一彈一彈地走過來,手往鍾承止旁邊桌子上猛一拍,“就和你做了這買賣!你可別最後沒錢沒物丟大……臉……了……”前麵半句又是氣勢洶洶,後麵低頭看清鍾承止樣子,又沒氣了。
鍾承止抬頭看著胖子,實在沒忍住,捏了捏胖子的臉,笑著說:“好啊,那就這麼定了。”
胖子立刻滿臉通紅,往後一躍:“你你……男女授受不親……你你……”
鍾承止笑出了聲:“恩胖哥,你一個人在這屋子裏幹嘛呢,這種交易本人不是不應出現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