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依?!顧越澤暗笑,果然是她!
又在心裏嘲笑她的無知,這個女人,逃離國家,竟連隱姓埋名也不會。
見白蘊棠正在焦急等待,顧越澤放下手中酒盞,故作不解道:“依依?原來她喚坐一一麼?分明一個男兒身,怎取了個女兒家的名字。隻是她看起來細眉柳目,倒是個俊俏小兒郎。”
繼而又轉做憂傷道:“不瞞你說,當初本王僥幸回國時,也曾派人去打聽過那個小兄弟的下落,聽說是在沙漠中葬身狼口,確實可惜了。”
他偷偷觀察著白蘊棠的神色,見他滿臉失望,又道:“白將軍特意來我越國尋人,難不成聽了什麼風聲,以為那個小兄弟來了越國?”
又親自否認:“不可能,若是她來了越國,我又豈會不知?白將軍不防去街頭轉轉,如今我越國人多處,都還貼著那個小兄弟的畫像呢。本王感念她的救命之恩,雖曉得她已不在,卻還是不願意撕下她的畫像,期待著有朝一日,那個小兄弟能夠再回來。”
白蘊棠落寞的垂下眉眼,心情悲嚎下險些將酒杯捏碎。看著精致銀盤中模模糊糊倒映出自己的樣子,失魂落魄的仿佛冬日裏百花凋零,卻偏偏留了梅花開在枝頭。眾人雖個個稱讚他傲霜鬥雪心誌高潔,可是否有人想過,他一枝獨秀,又是怎樣的孤獨與寂寞。
沒有人同情他,沒有人心疼他。人人都以為他對南國縣丞家的女兒恨之入骨,雖承了皇恩將其娶進門,卻未有一天的好臉色,柳依依日日受盡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可是無人曉得,他其實早已愛上了那個出言不遜,桀驁又堅強的柳依依。是愛啊。
真真實實的愛。
可再愛又有什麼用呢,她已經死了。即便他如今昭告天下說他愛她,她也不會聽到,旁人也不會相信。
想來,是他作惡太多,因果報應啊。
顧越澤見他眉目苦楚,隻低頭盯著一方銀盤出神,隻好假意安慰道:“還請白將軍節哀,人死不能複生,白將軍可千萬要保重身體啊。”
又讚歎道:“白將軍果然重情重義,區區一個小兵死了,竟能讓白將軍千裏迢迢趕到越國來尋人,當真教人佩服!”
“她不是小兵,她是我的夫人,將軍府正經的夫人。”
白蘊棠終於抬起頭來,目光沉沉卻十分認真:“她親自求了聖旨,要陪我征戰。不曾想,竟有去無回。也許……也許這就是她想要的吧。”
顧越澤有一刹那的驚訝,很快歸於平靜,他笑了笑,未有半分真情:“白將軍與夫人伉儷情深,真是讓人羨慕。”
白蘊棠並不回答,隻是站起來,拱手道:“初來越國,水土不服,臣有些不適,便先告辭回房了。今夜多謝越王款待,臣,不甚感激。”
顧越澤點頭,見他確實麵有玉色,仿佛氣息不暢,虛弱乏力,便道:“白將軍既然身子不適,還是早些歇息吧,明日本王讓國醫去瞧瞧,白將軍難得來越國,可要多住幾日,養好了身體再回去,否則,北宋皇帝可要說本王招待不周了。”
白蘊棠敷衍答了個“是”,便匆匆退了。
偌大的宮殿內,隻剩了顧越澤坐在高坐之上。他轉著手中酒杯,似在深思。突然,他將酒杯一放,喚了聲:“王玄!”
“老奴在。”
“這幾日派人多盯著點,千萬不能讓他去僻園。今日他看似信了本王的話,可是一定不會輕易善罷甘休,本王覺不能讓他與依依相見!”
王玄答應著:“是,老奴明白。”
又有些遲疑,麵色為難道:“可是……即便防住了白將軍,楚國太子那邊也總要有個交代。大王從前可是親口答應過楚國太子,批準他將依依姑娘帶回楚國的,如今……都說金口玉言,大王難不成要食言?”
顧越澤狠睨王玄一眼,嚇得他趕緊跪倒,解釋道:“老奴該死,隻是老奴服侍大王多年,怎會不曉得大王的心思。可是大王作為一國之君,不能出爾反爾,壞了國之體統啊。若是大王不放依依姑娘走,這事如果傳出去,是要被天下人笑話的!大王繼位不久,前有群臣監督舉證,後有大王子虎視眈眈,老奴不過是想提醒大王,可千萬不能因為一個女子,而棄了天下江山啊!”
“誰說我要棄了天下江山?!”顧越澤悠哉悠哉的端起酒杯,見酒杯已空,抬眼望了王玄一眼,王玄心思靈敏,忙替他滿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