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行的目的,表麵上是為了加強兩國的聯係,建立邦交,實則,是為了一個傳言。
而這個傳言的主角,就是柳依依!
不曉得丘石是從哪裏打聽來的消息,說依依其實並沒有死,而是被過往商隊所救,輾轉到了越國。
白蘊棠一聽到這個消息,也未辯真假,當下便辭了朝中所有事物,說動皇上要重視越王這個後起之國,與之建立邦交是良策,所謂遠交近攻乃兵家不變之理。
因他素來熟悉兵法,又有帶兵打戰的經驗,他既如此推崇與越王建交想來必定是可行之舉,於是皇上也同意了他的建議,派他作為北宋使者,出使越國,談建交之事。
白蘊棠又以種種借口說服皇上,隻帶了丘石一人同行,是為了便於行事,也怕人多口雜招致禍端。
其實他的內心深處也是不相信依依就這樣死了的,即便是在沙漠中受到狼群襲擊,又怎會屍骨無存?
他想,他的依依,一定正躲在越國的某個角落,心中怪他怨他,不想見他。
他原本與丘石是以平民身份進入越國,暗中調查了幾天,卻是一無所獲,無奈之下便想求助顧越澤,畢竟他是越國的王,白蘊棠因著身份限製不好在越王大肆尋人,可若是有了顧越澤的幫忙,一定事半功倍。所以他急切的想見到顧越澤。
可是顧越澤似乎有意刁難他一般,遲遲不肯相見。他等得心急如焚,卻別無他法。
夜,確實是深了,萬家燈火漸漸熄滅,白蘊棠立在窗前,忽然想起從前依依也總是這般一言不發的立在窗前,看著夜幕沉沉中的景色發呆。不曉得那個時候她的心中所想,是否與他一般,是思念糾纏,夜不能寐。
前一日還是豔陽高照的天,今日便下起了小雨,這似乎很符合夏日天氣的風格。
山中陰冷,偶有小風,吹得衣襟單薄的人竟有絲絲涼意。依依撐著油紙傘回望,一月時光竟匆匆而過,她似乎已經適應越國的生活。
回宮的隊伍早已準備就緒,依依與穆延卿的轎子一前一後,都在等候顧越澤的到來準備啟程。
等到斜風細雨已將衣裳打濕了一層,顧越澤才慢悠悠的踱步而出,見著依依一副弱柳扶風樣,不由分說便將披風解下,為依依披上,還頗為滿意的點頭欣賞:“雖是玄色,隻是姑娘穿著也不難看。想來美人穿什麼都是好看的。”
依依怕穆延卿誤會再有爭吵,欲將披風拿下。卻被顧越澤伸手止住,似是看穿了她的顧慮一般,顧越澤側頭同她身後的穆延卿玩笑道:“本王心疼美人淋雨,故奉上披風一件,太子不會有意見吧?”
穆延卿明顯變了顏色,死死盯著顧越澤按在依依肩頭的手,卻不好發作,隻道:“越王心細如塵,倒是小王的疏忽了,無端連累依依受冷,當真該死。”
顧越澤挑眉一笑,並不答話,隻兀自上了車。
轎子晃晃悠悠,山路難走,抬轎人小心翼翼走得極慢,生怕一個顛簸惹得主子不痛快,自己也會受罰。
可是雨天路滑,又是下山路段,更是難走。行至半山腰,依依正昏昏欲睡,卻突然受到一個衝力,整個人飛出轎外,撞在石階上。
依依隻覺一陣眩暈,臉上似有液體順流而下。依依以為是雨水,抬手去擦,卻聽見隨行侍女尖叫一聲,狀似十分害怕。
依依看了看手掌,正是一大片鮮血。
她的第一反應是,她毀容了。
然後,她想到了白蘊棠。
可是她還未細想,便聽見顧越澤驚慌威嚴的聲音:“快!快傳國醫!”
她看見穆延卿下了轎子,似乎是被她的模樣嚇住,立在原地楞了一楞,倒是顧越澤趕了過來,將她抱起,匆匆進了自己的轎子。
雨還在淅淅瀝瀝的下著,雖然不大,卻找不到容身之處。國醫匆忙趕來,三人擠在轎子裏連身子都轉不開。
依依頭部受創,有些昏昏沉沉。她雖靠在顧越澤的肩上,卻早已分不清誰是誰。迷迷糊糊中她突然握住了顧越澤的手,抬頭望著他,她的眸子已被淚水浸濕,她有些慌張:“我若是毀容了你會不會不愛我?”
不止是顧越澤,連馬不停蹄為依依處理傷口的國醫也楞住了。依依分明是穆延卿的女人,卻對著顧越澤說這樣曖昧不清的話,換做誰能不驚訝呢?
可是顧越澤很快收起了驚訝,他反手握住依依,將他摟在懷裏,像是安慰,又是許諾,帶著他少有的鄭重:“不會,永遠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