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營外頭,四名侍衛一直暗暗跟著“依依”,心中雖疑惑為何“依依”深夜要往軍營外頭走,卻也不敢上前詢問。大約走了一個時辰,離軍營已是很遠了,顧越澤終於忍不住了,回頭和顏悅色道:“幾位壯士還要跟我多久,難不成要隨我回越國做我的男寵麼?”
四名侍衛見那人並非依依,皆是大驚,紛紛抽出長劍殺了上去。可顧越澤如今傷已好了大半,那些侍衛也不是他的對手,幾招下來,四人皆是倒地不起。顧越澤並未下殺手,隻將他們打傷後便離開了。幾名侍衛不敢耽擱,忍著痛快步趕回了軍營。
軍營內,白蘊棠夜裏回帳篷,見帳篷內黑漆漆的,以為依依先睡下了,便也未曾點燈,摸著黑來到床邊,伸手摸了一摸,竟然空無一物!
白蘊棠先是一驚,忽又想起來什麼似的,神情哀涼,隻落寞坐在床邊,喃喃道:“你終究是舍下我走了。”
坐了片刻,白蘊棠朝外頭喚了一聲:“丘石!”
丘石答應著進來了,點上了燈,卻隻見白蘊棠獨自坐在床邊,未曾見到依依的身影,丘石亦是驚訝,急急上前了兩步:“將軍,夫人她……”
白蘊棠默默點了頭,聲音無力仿佛臘月寒冰:“她走了。”
丘石卻仍是安慰:“也許夫人隻是出去散散心,很快便回來了。”
白蘊棠苦笑:“我心知肚明,你也無需安慰。隻要好生叮囑那些人,務必照顧好她,我才能放心。”
丘石答道:“是。”又朝外頭看了看,道:“看這時辰,大約快有人回來報信了,到時屬下定會好生吩咐……”
話為說完,便聽外頭有人急喚道:“將軍!將軍!”
丘石掀開簾子讓他們進來,見是保護依依的四個人,心突然狂跳起來。
那四人相互攙扶著進了來,見著白蘊棠便齊齊跪下,重重磕頭道:“將軍,屬下有罪,屬下看丟了夫人,請將軍責罰!”
白蘊棠聞言“騰”的站起,快步走到那四人跟前,不可置信道:“你說什麼?!”
其中一人回道:“屬下奉命暗中保護夫人,不敢離夫人太近,今夜夫人去了趟關押刺客的牢裏,出來後似乎很是生氣,急急便往營外走,屬下們不敢打擾,隻是默默跟著,結果……結果才發現,那人根本不是夫人,而是……而是原本關押在牢裏的刺客!”
“什麼?!”白蘊棠大喊:“那夫人呢?!”
“屬下也不曉得,屬下猜著,怕是那刺客挾持了夫人,同夫人換了衣裳,如今夫人,也許正被關在牢裏。”
丘石聞言驚恐萬分,幾乎是跑出了帳篷外,扯著嗓子大喊:“今夜是誰將那刺客帶往沙漠的,快!快將他帶過來!”
很快那個侍衛便被帶到了白蘊棠跟前,他不曉得前因後果,又見白蘊棠紅了眼,似乎怒氣不小,便直挺挺的跪下,不管三七二十一連連求饒。
丘石單膝跪在他麵前,扯著他的衣領惡狠狠道:“你將那刺客丟在了哪裏?!你可曉得她是誰?!”
那侍衛被嚇壞了,斷斷續續的說不出一句話來,隻哆哆嗦嗦的指著遠處道:“那……那邊……的沙……沙漠裏。”
丘石聞言一把推開他,立刻組織大批人馬前去尋找,見白蘊棠此刻已經是癱坐在椅子上,他上前道:“將軍不必擔憂,夫人吉人自有天相,定會平安歸來的。”
白蘊棠卻聽不進他的話,隻是魔怔般的自言自語:“我原本以為你隻是想離開這個國家,離開我,不曾想,你竟是想離開這世間。若我曉得你是這樣的心思,我即便一輩子將你綁在將軍府,也不會允許你離開我半步。依依……你竟如此恨我,要這般折磨我?”
終於忍不住大喊:“柳依依,你竟要這般折磨我!我欠你的,你若要,我拿命還你便是,你做什麼……做什麼要先我離開……”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今夜的白蘊棠,是個傷心到極點的男人,為了柳依依。
眼淚自他疲倦哀傷的臉上劃下,他突然瘋了一般,翻身上馬,疾馳在濃濃的夜色中。
丘石大驚,立刻策馬跟上。
沙漠中沒有方向,依依又獨自走了很久,所以即便出來尋找的人很多,但一直到日出東山,仍未找到依依的身影。
白蘊棠的心一點點的往下沉,時間越久,心中的絕望越是強烈。他已不再把持著韁繩,任由馬兒散漫的走著,他甚至想,如果找不到,他不如去陪她好了,黃泉路上孤單寂寞,他不忍心她一個人。
可是遠處有人大喊:“找到了!”
白蘊棠狂喜,立刻駕馬趕上,他想,依依在沙漠中凍了一夜,定然十分的冷,他要快些將她帶回去,命人為她熬一鍋暖暖的湯,他甚至想,從此以後,無論她愛他恨他,他都一定要將她緊緊拴在他身邊,再不容許她離開他半步。
可是他離她漸漸近了,他卻看不到眾人臉上的歡喜之色,他遲疑的看過去,那柔軟的沙地上,隻剩一片深深血跡,和散落在一邊的,一隻被狼咬破的,沾滿了血跡的鞋子。